讨厌英雄

夜风裹挟着海盐的气息拂过西西莉亚的脸颊。

她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被月光刺得发疼。

弗莱明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可她知道，她的红发恋人只是在害怕。

害怕失去她。

“弗莱明。”西西莉亚轻轻唤她，声音柔软得像藤蔓新生的嫩芽，“你弄疼我了。”

弗莱明的手指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却又在下一秒重新扣住她的手腕，只是这次力道轻了许多。

她的红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活该。”她低声道，嗓音沙哑，“谁让你逞英雄？”

弗莱明讨厌英雄这个词。

西西莉亚是英雄。

却又死于英雄。

这次也差点……

她只是希望西西莉亚不要再做世人的英雄。

做独属于自己（这里指西西莉亚）的英雄。

西西莉亚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她伸手拨开弗莱明额前的碎发，指尖轻轻描摹她紧蹙的眉间，像是要抚平那些看不见的焦躁。

“可我不后悔。”她轻快地说，仿佛刚刚差点被反噬的人不是自己，“而且你看，我们成功了。”

弗莱明的呼吸微微一滞，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刻进灵魂里。

半晌，她猛地别过头，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疯子。”

可她的手却悄悄下滑，与西西莉亚十指相扣，指节泛白。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宁愿西西莉亚自私一点，哪怕一次也好。

“好啦，不要生气啦。”

西西莉亚突然向前俯身，轻轻的在弗莱明的红唇上啄了一下。

唇瓣柔软而温暖。

丝丝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痒痒的。

忽而又离开了。

眼前少女笑的顽劣，像是个偷吃成功的小猫。

弗莱明没有继续。

她轻轻抱住了她。

不远处，叶听羽仰躺在沙滩上，墨发铺散如星河。

她的手臂横在眼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颈间的蓝色花纹仍在隐隐发烫，像是某种烙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差点害死她们。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本该习惯的——她向来独来独往，从不在乎牵连他人。

可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疼？

若是单单因为封印的那些事情重新记起，是绝对不至于此的。

十三岁的时候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可以坦然接受，十四岁的时候没有理由让这成为一块心病。

她本就对于世界构成这块事情看的很开。

又是一股剧痛。

她咬紧牙关，喉咙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真是可笑。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那以后修炼的时候该怎么办。

可当她透过指缝，看见西西莉亚温柔地替弗莱明擦去额角的冷汗，看见弗莱明别扭却固执地护在她身侧的样子——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羡慕吗？

说不上，她也有自己的朋友。

也是如此的亲密。

可是……

她猛地闭上眼，任由星光在眼皮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她还不习惯。

但她想，她或许可以学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