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棠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苏嘤在回廊拐角被霍沉暄拦住,少年眼下泛着青黑。
"夫人……"他递来一个珐琅小盒,"这是消肿的药膏,二哥下手重……"目光触及她红艳的嘴唇时仓皇避开。
苏嘤轻哼一声,没去揭穿刚才躲在督军房里的人就是他。
“没事,他没对我怎样,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母亲,对吧。”
霍沉暄一怔,连连致歉:"先前是我唐突,以后再不会了。"
月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苏嘤接过药膏,指尖相触时少年像被烫着般缩手。
"三少爷不必……"
"我不是那样的人,"霍沉暄突然抬头,眼中水光潋滟,"不是见谁都会那样,不不,我的意思是,请别讨厌我,我是有……"
他喉咙卡壳了,索性从从怀中掏出本《新青年》,"这期有篇《妇女解放论》……想着你或许……"
苏嘤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自己经常看这样的期刊。
自己可是在人前设计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的形象。
话未说完,阴影里传来一声冷笑。
霍沉旸斜倚在廊柱上,军装扣子解到第三颗:"后母深夜私会把三弟叫来,好大的胆子。"
霍沉暄瞬间面如死灰。
苏嘤不动声色将杂志藏入袖中:"二少爷误会了,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三少爷……"
"闭嘴。"霍沉旸打断了她,"父亲给你钥匙,是要看你如何当这个家。"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烟草气混着威胁,"再敢勾引他们……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海棠花落满衣襟。
霍沉旸转头扬长而去,霍沉暄却仍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发白:"二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苏嘤轻抚腕上红痕,忽然轻笑:"三少爷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她故意贴近,"听说……张总长家的千金明日要来赏荷?作为女主人,你希望我怎么安排?"
听说张总长的千金一直很喜欢霍沉暄,督军的意思也是想撮合两家的关系。
少年霎时红了耳根,却在她转身时拽住她袖角:"那篇《妇女解放论》……第27页有处批注..."声音轻如蚊蚋,"是我的真心话。"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苏嘤恍然,刚才忘了问他了,他先前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手中的这些杂志……
她不会这么快就暴露了吧。
更漏滴到三更时,苏嘤才敢展开那本《新青年》。
谁知道督军,或者是其他人突然闯入呢。
第27页边角写着蝇头小楷:
「夜莺已醒,丑时三刻,东厨地窖」
她心头剧震——这是组织最高级别的联络暗号!霍沉暄怎么会知道的,难怪那日他能看到密码……
突然,窗棂被轻轻叩响。
霍沉昱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苏嘤刚开窗缝,就被他攥住手腕:"你告诉沉暄了?"他声音压得极低,"他刚才去军械库偷了批德制手雷!"
苏嘤愕然。
这不在计划内!她急中生智:"或许是二少爷设的局?他今日……"
"他今日威胁你,我知道。"霍沉昱突然抚上她颈侧淤青,"明日寿宴,你找机会把沉暄引到西花厅,其他事由我来。"
远处传来巡夜梆子声。
霍沉昱如来时般无声消失,只余桌上一把柯尔特手枪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