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

林栖谷隐

天命深知别无他法，只能轻轻将你安置于床榻之上，细心地为你盖好被子。他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你，长久得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每一寸面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不愿错过，竭力将你的模样镌刻在心底最深处。因为他害怕，害怕下次你再度消失时，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再也不会归来。这种恐惧如同阴影般笼罩着他，使他愈发贪婪地注视着你，想要把此刻的记忆变得无比深刻，足以抵御未知的分离带来的绝望。

门外封遥手中拿着药，等待着天命出来。

封遥“这就是你执意成婚的代价。”

天命“我想见她，却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她。”

封遥“既掌因果，看透世事，为何对她的执念还这么深”

天命“封遥，你知道什么是天命吗？”

封遥“我知道。你便是。”

天命轻笑“掌控因果，可她便是我的因，我便是她的果，说来可笑，我就是天命，可我却还是觉得冥冥之中，她便是我的命。我就该爱她，护她，我们就该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封遥“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她，为何不用天命书，改她的命，让她不受病痛折磨，让她一直陪着你。”

天命“我倒是想啊，可是神器动情，灏天不允，可我愿意为了她反了这灏天，但在这无尽洪荒，落回之中，我都寻不到她，也救不了她。”

雷声阵阵，封遥瞬间倒地，天命神情瞬间警觉。下一秒来到了神域。

颢天“天命，你已历经万年红尘，百世惩罚，可知错。”

天命“天命知错，当年不该忤逆灏天逆天而行，这万年业障，均是自食其果。”

颢天“万物有序，因循颢天法则，新魔尊骤然出世，颢天规则产生变数，将令世间运行轨迹崩坏，然天命书，不能对同一人改命两次，吾 亦无法直接降临世间，天命，需你代行颢天意志，继续完成万年前未能完成之事，但这一次，莫在令吾失望了”

天命“谨遵颢天旨意。”

天命“还有一事相求。”

颢天“你救不了她。”

颢天“你心知肚明，她超然于三界，必定不受三界所控，亦没有任何方法可救他。”

天命“那就要我，看着她死吗？”

颢天“你？爱她？”

这次天命陷入了迟疑，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动。万年前，颢天也曾向他提出过相同的问题。然而那时，他的心早已倾注于慕悬玲，而非他人。他不愿承认这份由神器引发的情愫，因为颢天绝不允许神器生情，所以他选择了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不为外人道也。而此刻，历史的轮回仿佛再次上演，他是否又要重蹈覆辙，继续隐瞒呢？可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瞒得过颢天吗？难道这隐瞒之举本身，就不在这冥冥之中的命数所安排好了的吗？每一个疑问都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让他越发难以抉择。

————林栖谷隐————

晨起天寒，你再去多睡一会儿吧。

神笔万象“我昨日助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天命“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你也应该恨我。”

天命“鸿蒙伊始，颢天创世，并诞化两大神器，混沌珠和天命书，混沌珠掌时空天命书掌因果，二者均受颢天所控，共同维系世间运转，而后才有了各族万物，世间一切，皆循颢天法则。”

天命“然而我爱她，护她，皆是因为，过往中的一切都是我的命数，我就该爱她护她。”

天命“我曾为你卜过卦，无论是南胥月还是天命都算不到你，我想救你。可我毫无办法，却又一次次让你因为我而受伤。”

神笔万象“你想说什么？”

神笔万象“说你爱我？”

神笔万象轻笑“可笑。”

神笔万象“我已然不是那个为了南胥月求生求死的万念了，我已经死过了，真切的感受过死亡的恐惧，所以现在，我不爱你，我只爱我自己。”

天命“当然，我也从未奢求，我只想你活着。”

天命“这万年里，我成为过很多人，帝王，将军，书生，伶人，乞丐，卑贱的，尊贵的，数不清，也记不住了，可每一世，我都隐隐记得，自己要寻找些什么，好像是一件东西，又好像是一个人，直到南胥月这一世，我才终于明白，我要找的，是你，我在轮回中寻了你万年，历经了无数次的背叛，离散，好在这一世终于让我寻到了你。”

天命终于鼓起那仿佛用尽一生勇气的力量，将手轻轻抚上你的脸颊。他眼角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每一滴都似重重地砸在你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你的眼眶早已红润，那其中氤氲的情感，早就在无声地诉说着：你并不怪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一丝责怪，这红润里满是心疼与宽慰，是对天命理解的深刻表达。

你用力挣脱他的束缚，迅速远离那片温热的掌心，同时也避开了他那带着几分可怜意味的眸光。每一步都似是带着决然，又像是在逃离一场无法言说的情感漩涡。

神笔万象“你既以知道，我并非三界中人，那你又怎知，你寻找的是我？而不是旁人。”

天命“万念，你相信命数吗？”

神笔万象“不信，都说天命不可改，可我不在这三界中，也就不在这命数中。你之所以算不到我。是因为，我可改命。”

天命轻笑“天命……”

天命“我本该一无所有，孑然一身，然贪心之人。”

他轻轻将手中的折扇置于你的掌心，仿若当年你赠予他时那般郑重其事。继而，他紧紧握住你的手，缓缓抬起，让扇骨正对着他的胸口——那里，心脏跳动的位置。

天命“必要付出代价，我执着于你的那一点点喜欢，你不给我没关系，我等。”

他紧紧握住你的手，掌心微热。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把原本优雅的扇子竟在他手中悄然变幻，化作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他的动作突然停滞，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缓缓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天命“我骗过你，伤过你，这一刀是给你出气的。”

你紧咬着下唇，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向后用力，而他仿佛带着决然，身体却不断向前倾。你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一滴冰冷的泪悄然滑落脸颊，在触及皮肤的瞬间，那微凉的触感让你的心猛地一颤，一丝心软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可你知道，自己不该心软的。

神笔万象“够了。”

你神色骤变，双手微微颤抖着终于将匕首从他的胸口拔出。刹那间，血液如失控的洪流，从他心口、嘴角喷涌而出，触目惊心。你的眼中满是心疼，可那深处却藏着无法动摇的决绝，仿佛这决绝成了你给自己上的枷锁，即便心如刀绞，也无力挣脱。

神笔万象“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能两清吗？”

是啊，他欠你的，这一生都还不完的。

天命“不…，不”

天命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即将失去父母的孩子，那无尽的难过即便闭上双眼也会在心底肆意蔓延。每一寸思绪都被悲伤浸染，犹如黑暗中独自哭泣的孤童，无助且绝望，这种情绪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将他的内心彻底淹没。

天命“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杀我，可我要你我之间，永不两清。”

神笔万象“万年以过，万念俱灰”

神笔万象“从今往后，各走各路。”

神笔万象“不欠，不念。”

你准备转身离开。天命叫住你的名字，你停住一瞬。

天命“万念。”

神笔万象“如今我叫神笔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