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去北京的。
不去北京,我就能立马见到你。
从小身边的人就告诉我说,这条路太长了,永远不要回头做后悔的事。所以你那天问我,我哪怕有没有一次想要回头选择你,我慌了。我没有回答你。其实我有无数个瞬间回头望你,可是我身边只有无数黑压压的人影,我被堵住耳朵,蒙上眼睛,被人群包围,他们推着我往前走。
一直以来我都意志坚定,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摇的
呢?
我后来想,大概是那个我得了百花奖的那个晚上,众人送来祝福,他们都说我没有辜负期望,但是那晚你打来电话祝贺的时候,跟他们说的都不一样,你告诉我你不会附加期望,你对我的未来没有想象,你说你希望我永远快乐和自由。
我没有跟你说过,你的那句话让我比得了奖还要开
心。
大概也是那一次我回归跑男,台上的嘉宾都祝福我生了宝宝,只有你把蛋糕推出来,抱着我的肩膀说:“无论你有没有孩子,你都是baby.”
我是妻子、是妈妈、是粉丝口中的偶像、是女儿,没有人想过,我也是那个想摘下所有标签的自己。
只有你能看到我,在所有尘埃中看到我。
好多次啊郑恺,这六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了。
所以我这些话都还没有说,就不算结束是吧。
你总要等等我,你再等等我吧,反正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对吗。
他们都不让我回头,我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
毕竟爱你也不算后悔。
六年。
这六年baby收获了什么?
她一路走来,从一个不知名的模特,摸爬滚打走过来,遍体鳞伤也好,终于蜕变成了她想要变成的样子。
不论过程,总之是柳暗花明,她也终于见到了花团锦簇。
她得到的越来越多,一直机械化的生活突然变的热闹非凡有烟火气,身边的人来来走走,她也变的习惯。
就是偶然有一天突然回过头来看看,突然清醒的发现,也是会有人一直在的。
那个以前不曾注意到的,那个总是在晚会上为她提裙子把手臂借给她挽的郑恺;
随手帮她披上自己外套的郑恺:
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郑恺;
那个不讲道理无条件偏向她的郑恺。
她可以完全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郑恺,然后仰着头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不用回头。
他在身边的每一天,她都可以有恃无恐。
郑恺就这么默默陪了baby在灯光下闪耀的六年。
这光鲜亮丽的六年。
颠沛流离的六年。
六年郑恺没变,依旧是各地奔波拍戏,在剧组里通常都是无替身,什么都愿意自己上,也能吃苦。
偶尔baby打来电话时,自己正穿着战争片的衣服,满脸涂的泥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baby傻乐。
他也会扳着手指头算着杀青的时间,然后去baby家里看看小海绵,小海绵很喜欢他。
他偶尔酒后会跟李晨念叨,这几年多接几部戏,反正也才三十多,多挣点儿,上海最近出了好多新楼盘,地段也不错。我不介意做孩子的后爸爸的,只要baby想跟我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想。
baby会跟我一起的。
他觉得这件事毫无疑问。他有这样的自信。
他像个孩子一样畅想着未来的虚幻又美好的生活。所有的未来里都会有baby的存在。
他不会知道,这六年来,baby变的圆滑又世故。
她会穿着十几万一件的高定礼服,举着红酒杯,陪着笑脸,偶尔在摄像头下会流几滴楚楚可怜的眼泪。
她也会仰着头颅,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清澈单纯的艺人被自己踩在脚下,或者被社会和时代淘汰,也不会有一丝犹豫和怜悯之心。
他不会知道,他在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baby早已经换上华服,站在人群中间的她耀眼又自信,被众星捧月的拥簇着,周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会为她让路。
他们已经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一直都是。
飞机终于平稳落地。
她跑进医院电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嗓子跑的又干又哑,她不断干咳,干呕,一直到流出泪来。
她偷偷擦泪,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医院病房。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呆站在屋子中间。一时间慌了神。
“郑恺回家休息了。”不知什么时候,李晨出现在门
口,他接着说,“他没什么事儿,轻微脑震荡,头上缝了几针,谣言越传越离谱,他为了躲记者准备回家观察几天。”
“没事就好。”baby松了口气,她背对着李晨,麻木的点点头,紧接着回过头来支支吾吾的解释着,生怕别人误会了她:“我就是在附近工作,顺便来看看他。”
画蛇添足。
李晨无奈的笑:“北京到上海,也是顺便?”
她抿抿嘴,谎话被拆穿的她手足无措,也觉得无话可说,道了别便走。
李晨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聊聊?”
她知道李晨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儿等她出现,但又没什么理由拒绝。两人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好像在等着什么,但又没什么可等的。
过了好久,baby开了口:“你最近在哪拍戏?那个网飞的电影选上了吗?”
李晨笑了笑:“本来国内的《云中赋》敲定了我的角色,我一直想着国外那部电影,我跑了五次国外都没选上,后来听说啊,那个片方早就把角色内定好了。
我就是跑五十次五百次都得不到。”
baby:“那云中赋呢,我看也换了别人。”
“片方哪会一直等我?结果就是我不仅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还错过了我有的。”
她明白李晨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傻子,没有人会把每句话里的每个字都解释给你听,说多了也没意义。
baby回去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灰色超跑在路上格外亮眼,刚入冬天气还不算好,凉风吹过来把皮肤都吹的发干。
敞篷车没有关上车窗,车速很快,她戴着墨镜口罩,还在穿着外套,远处看还是有点奇怪,用词语来形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
滑稽。
她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自己的感情生活。
车一路向北,开了好久,终于在海边停下。她不是一个想把生活变成苦情电影的人,但偏偏好像就到了这个地步。
她走下车,天已经开始发灰,海边还有落日的微光,微光把海面照的波光粼粼,月亮也慢慢浮现出来。
没过多久,天气突然变黑,天上的云彻底阴沉下来,耳边传来越过海面的风。风推着海水,一次次打在海边的礁石上,沙滩上。
直到小滴的雨水滴到她的手背上,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要下雨了。
她转头瞥见远处看海的一家人,男主人迅速从车里拿出一把伞,向女主人和孩子跑去,一把小伞里躲着一家三口,不太够大,雨滴从伞上落下来,落到男主人的肩膀和衣服上。
她跑回车上,怎么按都无法把敞篷收起来躲雨,雨越下越大,她突然惊醒,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躲雨。
在她眼里,似乎好久都没经历过雨天。
这一次她才彻彻底底的感受大雨,她突然想到,每一次下雨,都有人为她撑伞。
那为她撑伞的人,是不是一直都在雨中淋雨?
门铃响着,baby满身雨水的出现在门口。
家里的父母吓了一大跳,她冷的嘴唇发白,水滴顺着头发滴到地毯上,妈妈拿出干净的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关心的问着:“怎么了?”
她没说话,洗了澡之后便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