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傍晚录制结束。

黄河篇录制是一个地点两期，时间也是两天以上，陕西第一天录制的晚上，baby的家人带来了小海绵。

baby带着孩子走到餐厅里，刚到房间，小海绵就看到郑恺。

小海绵立马放开了妈妈的手，跑向郑恺。他蹲下身，小海绵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小海绵小大人似的，奶声奶气的埋怨：“你最近都没来找我玩。”

郑恺抱起小海绵，满脸溺爱的学着孩子的语气，一本经的掰着手指：“因为最近我特别忙，那你知道，我们有君子协定对不对?我一个月不去看你我就欠你一个乐高玩具的!我下周去找你玩吧好不好?下周可以吗?”

小海绵点点头，然后趴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baby笑意盈盈的凑过去：“说什么呢?让妈妈也听听。”

小海绵攥着郑恺的手指，贴着他的头，认真的摇摇头。

baby听着小海绵在郑恺怀里说着车轱辘话：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谁和谁打架，哪个奥特曼更厉害，最近新来的英文老师很漂亮……话题全部都是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和话，郑恺也愿意不厌其烦的听着，认真的反问着怀里的小朋友。

眼前的样子，突然让baby已经崩了很久的那根弦放松了许多，无数压力到达了一个点，突然间如释重负。

很多感觉像是找回来了一样。

像是以前一样。在每个她觉得沉重的时候，曾经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他都会默默为她支撑。

郑恺用余光都看见了baby在看自己。

baby坐的很近，远处看三人和谐的让人觉得惊讶。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抬起头正好撞上baby的眼神。

他突然觉得生理不适，baby的眼神像是能把自己看穿一样。他索性放下怀里的小海绵：“去找妈妈吧，叔叔出去一下。”

他害怕什么呢?连自己都觉得疑惑。

他走出餐厅门口，已经很晚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他哈了口气冷的牙根打颤，点了一颗烟。

抽到一半，baby裹着大衣走出来。

他低头把烟踩灭，清了清嗓子：“我先进去了。”

“郑恺你什么意思?”

她不懂郑恺为什么又突然生气，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她越想越委屈想要爆发，她想要质问他，听听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她也向来痴迷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郑恺停下脚步，把头别到一边，从心里叹了口气。他一句话都懒得说。他向来是不喜欢和她对峙，站在这里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回想自己卑微和渺小的样子从来都不好受。

他想了想，抬起脚准备要走。baby契而不舍的抓住他的胳膊。

“现在所有人都站在制高点上批判我，你呢?是不是也要跟厌恶我的人一起来唾弃我?”baby仰起头看他，

本来是质问的语气和心情，逐渐变成了委屈。

他知道baby永远都能看穿他，在这段感情里，baby早就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可是她从来不做出选择。

沉默了好久，郑恺听到身后的啜泣声停下，转过身来看她，语气平静的反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会走?”

baby本来她有一肚子的气想要发泄，想了好多的话来教育他，好像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她总是这样，本来是想伤到对方，却总是没有防备的伤到自己。本来自己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突然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小。

“你从来都没爱过我是吧baby?你哪怕有一点儿爱我吗?”郑恺歪着头问她，他像叙事一样问出这些问题，本来也没想得到她的答案。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把爱看的很淡漠的人，我以为你就只是把你的工作生活排在第一位，所以你才会这么对我。”他说到这里，实在觉得滑稽，边说边笑出了声。

baby听着对面毫无感情的语气，突然就害怕起来。

无论郑恺说多狠的话她都没觉得郑恺会真的放下她，她自负的认为无论发生多严重的事，只要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勾勾手，郑恺就会毫不犹豫的回头，她永远都是第一选择。

但现在似乎都改变了，那种丢掉重要事物的失落感和痛苦就慢慢和冷气一起钻进皮肤，渗入身体。

“不是这样的baby，”他说了一句便停顿下来，颤抖的喘了口气，讲出这些比他想象的难。当着对方撕裂自己准备愈合的伤口是一件让双方都痛苦的事。但他还是要说。“你也会为别人放弃很多东西的。就像我为你放弃很多一样。在你眼里，不是爱不值钱，是我不值钱。”

郑恺私下把那些baby给他发的文字语音听了千遍万遍，他没有说。他知道了始末，这件事似乎把他所有的想法都推翻了。别人口中的苦尽甘来、她偶尔对他爱意的回应成了打开他感情的扳手，他一次次去付出。

他追寻了六年。

也浪费了六年。

baby泪流满面，她不想跟他讨论爱付出的多与少，也不想证明自己的爱，她看到对方如今无动于衷的样子，那种冷漠，突然的扑空之后的困惑和崩溃填满了她的内心。

baby：“我的爱没有你的无私没有你的不顾一切，是因为我知道，不是光有爱就可以的。就像你明明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意思，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给我难堪。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是。我不爱你了。”他回答的干脆。“我以前是爱你，需要你，但是你不需要我。你也一开始就做好了不和我在一起的准备了，从14年到现在，你一直都心知肚明。”

那个2014年的夏天，浙江乌镇，你坐在我身后抱着

我，我骑着单车，画面像是我下班回家载着你一样和谐，一样一往如常。

那是我们初识。我还是个新人演员，没有什么名气，是上节目都会被打错名字的程度。而你已经是影帝的女朋友了，模特，演员，炙手可热，漂亮琳琅。

你把头靠在我的背上，我脸都红到耳根。我想着，我一定要优秀到所有人都看得到我。我们也许就有可能。

我想着，猜不到的东西谁知道呢，反正我不知道。

我那个时候真的不想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