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屋内，两盏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桌面上跳动，几碟精致的小菜静静地躺在盘中，两壶清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却无人问津。

　　范闲端坐桌前，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伤势如何了？”

　　言冰云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不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一并冲走。

　　“你呀，还是这般逞强。”范闲轻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心疼。

　　“北齐那鬼地方，不逞强怎么活？”言冰云放下酒杯，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阴谋与杀戮的地方，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味。

　　“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范闲感慨，脑海中浮现出言冰云在北齐潜伏的种种艰辛。

　　“总算是熬过来了。”言冰云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庆幸，像是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像是在庆幸自己终于逃离了那片苦海。

　　“沈重那老狐狸，可不好对付。”范闲想起那个狡猾的对手，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确实狡猾，不过，还是棋差一招。”言冰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回味胜利的滋味。他详细地向范闲讲述了自己在北齐的经历，如何伪装身份，如何获取情报，如何与各方势力周旋，每一个细节都惊心动魄，如同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说到惊险处，范闲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感受着那种命悬一线的紧张与刺激。

　　“最后，我利用沈重对我的信任，将他引入陷阱，一举铲除。”言冰云眼中闪烁着寒光，那是对敌人的冷酷，也是对自身智谋的自信，更是对逝去战友的告慰。

　　“干得漂亮！”范闲由衷地赞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酒杯都跳了起来，“不愧是你言冰云！来，为你的机智干一杯！”

　　“不过，我也因此欠下了一份情债。”言冰云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月亮。

　　“沈家二小姐？”范闲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

　　“嗯。”言冰云点点头，“她与沈重不同，本性并不坏。她那双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让人不忍心欺骗。”

　　“一开始，我只是利用她，但后来……”言冰云欲言又止，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喜欢上她了？”范闲试探着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吧。”言冰云苦笑一声，“我答应了她的追求，但也只是权宜之计。你知道的，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真情呢？”

　　范闲沉默了。他能够理解言冰云的处境，作为一名密探，身不由己，感情更是奢侈品，是他们这种人最不该拥有的东西。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范闲问，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言冰云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哪天我就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其实，你和若若……”言冰云突然提起范若若，眼神复杂地看着范闲，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范闲心中一紧，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酒水洒了出来。他突然觉得这酒有些苦涩，难以入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你们的事。”言冰云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早已知晓的事实。

　　“你……”范闲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又像是一个被抓住把柄的犯人，百口莫辩。

　　“不必解释，我理解。”言冰云打断了他，“感情的事，最是难解。剪不断，理还乱，谁又能说得清呢？”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她。”言冰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若若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更好的。”

　　“我……”范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无力，很对不起眼前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

　　“算了，不说这些了。”言冰云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喝酒。”

　　两人再次举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愁更愁。范闲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伤害的不仅仅是范若若，还有林婉儿，以及他自己。这道选择题，太难了，难到他甚至想逃避。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言冰云问道，打破了沉默，将话题拉回了现实。

　　“尽快完成庆帝的任务，然后回京都。”范闲说道，眼神坚定。他必须回去，回去面对一切，面对那些他必须面对的人和事。

　　“回京都……也好。”言冰云点点头，若有所思，“京都啊，那可是个漩涡，比北齐还要复杂，你要多加小心。”

　　两人又喝了几杯，气氛逐渐轻松起来。但彼此心中都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合。

　　夜色渐深，寒意渐浓，范闲起身告辞。

　　“保重。”言冰云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也是。”范闲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走在回驿馆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他该如何面对范若若？他该如何面对林婉儿？他该如何面对自己？一个个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又像是三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崩溃。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而且，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逃避了，他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闯过去。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范闲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加快了脚步。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也有些决绝。他像一个孤独的战士，即将奔赴战场，去迎接那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