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比穷奇体积更庞大,也更难缠,青罡与朱颜等人在奔逃中被迫分散,他独自背着盛崖余一路冲上千月峰顶,却始终未能摆脱追击。
前方已是绝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横亘眼前,唯有跃至对面方能继续前行。可青罡此刻法力几近枯竭,实在无力带着一人腾空飞跃。
盛崖余多谢。你自己走吧。
盛崖余突然松开环住他脖颈的手臂,话音未落便向崖边古树甩出九爪钩。与此同时,她运起巧劲将青罡向前一送。两股力道交错作用下,青罡只觉背上一轻,在坠落深渊与飞跃断崖的瞬息抉择中,他借着这股推力纵身而起,稳稳落在了对面山崖上。
混沌如浓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盛崖余完全笼罩。她轻叹一声,平静地注视着这片吞噬天地的黑暗。
时影赶到时,恰好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够快,或许还来得及。
在翻涌的混沌中,他找到了蜷缩在地的盛崖余。诡异的是,混沌并未侵蚀她的身体,反而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一条青首蛇影正从她背脊处挣扎而出,在空中痛苦地扭曲摆动,时不时将黝黑的蛇身扯出一截。蛇身上绽开无数黑白相间的细纹,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体内汹涌的混沌撑裂。
时影瞳孔骤缩——这竟是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巴蛇元神!难怪穷奇与混沌穷追不舍,原来是为了这上古神兽的魂魄。
浊气在巴蛇周身翻涌,那是它从混沌中剥离清气后残留的秽物。显然这是一条尚未堕落的神兽之魂,可若继续吞噬下去,待到极限之时,它必将被嗔灵怨气侵蚀,化作比魔兽更可怕的存在。
必须阻止它!
时影心念方动,巴蛇便骤然停止挣扎,瞬间锁定他的方位。
四目相对的刹那,那青首蛇影猛地缩回盛崖余体内。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睁开双眼——脸上浮现出青玉般的鳞片,鲜红的竖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危险又神秘。
“盛崖余”缓缓起身,对着时影龇牙低吼,眼中满是野兽般的戒备。未等时影反应,她向后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悬崖之下。
时影根本来不及抓住她,只得紧随其后,一同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
……
时影一把扣住“盛崖余”的肩膀,将她重重抵在湿冷的崖壁上。“盛崖余”奋力挣扎,却在时影的十成力量压制下动弹不得。
盛崖余放肆!区区凡胎,也敢阻吾之路?
她的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辨不出原本的音色。
时影加重了力道,目光平和,带着几分安抚意味的温柔,但言辞犀利:
时影不想死就别动。
“盛崖余”一怔,似乎是感受到了时影善意,她迷茫地摇了摇头,神情又骤然变得狰狞:
盛崖余罪恶的种子,助纣为虐的凡人,也配号令于吾?
莫名被骂的时影并没有生气,他的声音镇定而威严,透着一股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时影我无意冒犯,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如今不过是一缕残魂,这些嗔灵都在等着成为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右手结印按在“盛崖余”的琵琶骨上,左手凌空召出一柄玉伞。伞面展开的刹那,温润光华将二人笼罩其中,四周的嗔灵顿时失去了目标。
“盛崖余”审视着玉伞,眼中暗芒流转,又环顾四周翻涌的混沌,终是渐渐收敛了挣扎的力道,语气归于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
盛崖余为何助我?
时影注意到了她用词的变化,有些意外,但选择实话实说:
时影我不是在帮你。
四目相对,时影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良久,“盛崖余”忽然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她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脸上的鳞片也悄然消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向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