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光边缘那层浊气就像霉斑,让折颜无法不将目光投注其上,这过于直白的眼神让雾深如芒在背,悔意翻涌——他就不该以真身离海,玄离的事没处理好,檀微那边也惹上了麻烦,现在就连自己的底裤都被扒了——定是回来没跨火盆,所以下界沾的晦气阴魂不散。
雾深将目光投向桃心湖的方向,“裸奔”的难堪化成了冲天的怒气。
而这份羞愤,时影有过之无不及。
玄离咳咳——
玄离湿淋淋地爬上岸,吐出一只纽扣大小的小青蛙,粉腮鼓得像两只小笼包。他拧着直滴水的衣摆,朝桃林深处那团雪白残影跳脚大吼:
玄离小白!等我逮着你,一定把你搓成毛球!
时影闻声,四条短腿更是抡成风火轮。绒毛被水一浸,紧贴在身上,原本圆滚滚、没脖子没腰的“糯米团子”如今变得十分抽条,肋骨线条清晰可见。风从每根毛缝里钻过,冰凉得像给他套了层冰纱——除了沐浴,他从未与空气如此“坦诚”相对。
鸡皮疙瘩一路从耳尖蔓延到尾巴尖,羞耻感从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满溢而出,而紧随羞耻感而来的对罪魁祸首的愤怒也水涨船高。
他将怨恨的目光射向折颜与雾深所在的方向,尚未来得及向那边倾泻自己的情绪,后颈皮忽地一紧,整个身体都被提了起来。
雾深.我会解决好这件事。
雾深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下一瞬,折颜闪现,眉心紧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时影立刻明白了自己此刻在雾深面前的定位——挡箭牌。
雾深.走了。
雾深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折颜皱眉,一掌朝时影头顶抓来,时影的身体被拎着急退,风刮过身体,比先前多了一层痛意,他脑子一嗡,心里安慰自己道:“都是大男人,没什么的。”
下一瞬,时影摔进了一堆废墟之中,身下的灰烬尚有余温,被风扬起时像一场灰色的雪。
雾深不见了踪影,四下空寂,唯有五丈外层层叠叠的翠竹撞进视野,碧绿得几乎刺眼。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能把所有忧愁都卷上天际。
时影的毛已经半干,却仍不放心的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宁可脏兮兮的,也不愿意不穿衣服。
他爬将起来,环顾四周,确认雾深、折颜、玄离三大魔王都不在场,心情刚要放晴,异变陡生:
灰烬无风自起,被无形之手牵成黑线,悬浮空中,飞快地勾勒出一具人形骨架。
头颅成形,那脖骨突然扭动了一下,时影便见那照下的阳光不再能穿透骨架,而是在即将触及骨架时化成七彩散开,与碳线交融,如墨入水,层层染现,化作皮肉。
时影惊得连退,尾巴炸成蒲公英。
那人蹲身,丝毫不介意自己赤身裸体,只拿指尖轻点,推得时影四仰八叉;而后俯头,露出一张时影在镜中见过无数次的面容,那张从墨线里晕开的红唇勾出浅淡笑意,吐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声线:
“别来无恙啊,小白。”
那声“小白”情绪太满,像久别重逢,更像索命前奏。时影浑身炸毛,听不出其中是喜是悲,只觉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