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修复清光（七）

第十三章 修复清光（七）

传送阵的裂缝中伸出无数符咒凝成的手臂，指甲划过的空气泛起腥臭的涟漪。周深将星耀之晶贴在喉间，闭目哼唱起第一个音节。浅金色的光晕自他足底漫开，所到之处咒文如遇滚水的霜花般蜷缩剥落。这不是神官驱邪的梵唱，而是星河坠入深潭般的清泠之声，每一个转音都溅起细碎的光尘。

"抓紧我！"他在曲调间隙喊出声，腾出的左手攥住长谷部手腕。方才被咒文侵蚀的伤口正渗出黑血，却在触到周深掌心时蒸腾起淡金色的雾。三日月突然轻笑出声，抬手截住一道袭向博多的符咒，任其在自己华贵的狩衣上灼出焦痕："原来如此，审神者的歌声才是真正的容器。"

越来越多的符咒记忆涌入金光。鹤丸的白发被气浪掀起，他望着周深背后浮现的幻影：幼童蜷缩在灌满药液的培养舱里，玻璃外贴着【灵能适配体——愿】的标签；少年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声带撕裂渗出的血染红祈福铃铛。那些本该令人崩溃的片段，此刻却化作金色丝线缠绕住所有刀剑的手腕。

"别看..."周深的声音在副歌处染上哽咽，唇角溢出的血珠被音波震成金粉，"这些脏东西...不该给你们看..."可愈是压抑，幻象愈是清晰——周深看见了这座本丸最初的那位审神者——愿的一切。

十五岁的愿跪在废墟里，用血肉模糊的手扒开瓦砾，将幸存的小付丧神残刃护在怀中。

安定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穿透他刀鞘投影的咒文锁链寸寸崩断，清光藏匿的糖纸在金光中具象化，轻轻贴上他颤抖的指尖。三百年来第一次，他听见了被咒文掩盖的、清光本体碎裂时的真正遗言：【不是安定的错哦，要笑着看樱花啊】

压切长谷部的本体刀发出清越鸣响。历任审神者烙在他灵魂深处的咒印，此刻被周深歌声里裹挟的星辰之力层层剥落。当最后一道【绝对服从】的契约裂解时，他忽然伸手托住周深后仰的身体——青年的后背早已被符咒反噬灼得血肉模糊，却仍将最纯净的金光笼罩在众人周身。

"足够了。"三日月斩碎最后一道时空裂缝，千年樱的枯枝从传送阵另一端探来，"您已经证明，真正的审神者不需要契约。"

当本丸的月光重新洒在周身时，周深踉跄着跌坐在回廊。星耀之晶彻底化为齑粉从他指缝流泻，那些被金光束缚的咒文残渣正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无数条挣扎的黑蛇。可他只是笑着展开掌心，任最后一点金芒裹着糖纸落在安定面前："你看...清光君一直在这里。"

歌仙的毛笔突然自发动起来，在周深染血的袖口绘出连绵樱花。始终沉默的烛台切端来热粥，米香里混着抑制暗堕的药香——这是他偷偷用本体刀为代价，从时间夹缝换来的灵草。鹤丸摘下面具般的笑容，将始终藏在怀里的东西放在周深膝头：半枚染血的时空罗盘，核心嵌着清光的刀鞘碎片。

"主上。"压切长谷部单膝点地，眼罩滑落露出完好无损的金色瞳孔，"请允许我为您手刃初任审神者外的所有前任审神者。"

周深却摇头握住他的刀柄，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要斩断的...是他们留下的恨。"他腕间咒文突然暴起发难，却在触及刀剑们伸来的手时灰飞烟灭。无数樱花自虚空飘落，花雨中隐约传来清光的哼唱声，与周深逐渐微弱的歌声重合成永恒的和弦。

博多忽然哭喊着扑过来。众人这才发现周深发尾正在透明化——他竟将暗堕侵蚀全部引渡到了自己身上。三日月挥刀斩断结晶化的时空轻声道："看来我们找到的不仅是审神者..."

"是归处。"安定接住飘落的糖纸，三百年来第一次露出清光记忆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