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为不了我们。”
“infp。”
浅绿的脑袋晃了晃，从干枯到只剩下棕褐的植物后转过身，翠色的眼睛停留在声音的来源处。infp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俯下身，把手里刚刚捧起死去的野鸽又放回毫无生气的巢里。
刚刚喊他的人走了过来，看见那早已破碎的生命，只是抿唇，再是叹息，接着便轻抚了一下infp的背，轻言:“它死了，但是你仍然有生活。”
infp抬起头去看这个第三次见到的人:棕黑的中长发，欧亚混血的脸上是被寒冷而冻住的柔和，是虽然锐利却让人感觉安心的神情。infp很是喜欢来人的雪白毛领，宽长的皮风还有很坚定的深褐色眼眸:虽然他并不能完全分清楚坚定是真或假，他还是认为眼前的男人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其实……我自从你来的时候，就已经想离开这里了。”
这里，指的是infp醒来的地方。一片荒芜，他醒时看到的是紫灰色的天，转身看见身后是巨大的塌陷的建筑物，身前是那个他认为的好人。
“……你用那个机器……给我取了一个名字。”
“不，这不是名字，这只是命运给你的一个代号。”好人严肃却温和地解释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名字一般是由父母起的，我相信你的失忆应该不会让你忘记这些生活常识。”
是的，我确实是失忆了，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infp这样想着。
“那你有名字吗？”
“不好说……为了便于管理，以及顺着先驱的哲人带回来的预言，我们都舍弃了名字。”
“……那这个代号是人人都不同吗？”
“不是，只有16个。”
“那人和人之间真的不会认错什么的吗？这种分类……做统计就好了啊，为什么还有用它来代替自己?”infp看着眼前的人，狐疑划过翠色的圆珠。
“啊……我也很好奇……”好人沉默了半晌，“在我曾经的工作单位，没有出现重复的代号，也没有被认错的现状出现……只不过那天灾过后，我们都成了流浪人，我听到熟悉的代号，却发现不是认识的人……我那时候就觉得，就像贴标签一样……”
放在被规定好的地方就可以发挥自己的价值被别人记住。而被打乱在各处就混乱不堪，还需要一个个区分开来，却发现相同的标签却是不同的人。
悲哀。
但是好人没说出口，他觉得眼前的人年纪应该还小，不适合接触这些稍微负面的东西。
“那我们是商品吗？那让谁来挑选呢?”infp问道。
“我们是人啊，我们怎么可能是商品……”好人僵硬地扬起嘴角，“哪怕不是人，也会有各种生物，像鸟，像鱼，或者那些奇妙的生物，比如说前不久刚刚消失的精灵……”好人突然顿住:他这才注意到infp被头发挡住的尖耳，微微一愣，又笑着:
“当然，他们都是十分美好的生物，都是很有价值的存在。”
infp知道自己是精灵，他看到过拿四处飘散的照片和残章，上面有对精灵概念的解释。
他更加确定眼前的人是个好人了。
“我如果跟你离开这，我又该怎么称呼你?”
“如果你讨厌代号标签什么的，我会考虑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让你叫的……真是苦恼啊，我对这些该文艺的方面一窍不通。”好人尴尬地说着，将搁在一旁的背包拎起。 “不用麻烦你了……代号也可以。”
“好，我是enfj。”
enfj眯眼笑着。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嗯?我没有啊，我有同伴的啊，只是我出来办事，刚好遇到你了。”
“自己的同伴三天不归，他们不会担心吗？”
“已经和她们报告过了，不用担心。”
infp看向前方:那是一棵巨大的榕树，上面有座小巧的树屋，下面是随意搭建的木头屋子。前面站着一位白发的女性，面带着愁绪望向远处。
看着那身精美的服装，infp不由地认为那人是什么地方的公主:长得很好看，并且似乎很柔弱，并且衣装华丽。女子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神情带着欣喜:“enfj，你回来了？还有这就是……”
“是的，就是那精灵。”infp抢先一步接过话，眼前漂亮的脸庞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被掩去了。
“你好，这位精灵小先生。我是凯瑟琳·茜安诺……是一位infj。”她伸出手，等待着眼前陌生之人的回应。
凯瑟琳……是名字吗？
infp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把手伸去。
“不必顾虑……你是位infp吧？我会解释为什么我的姓名没有被抹去。”凯瑟琳笑了笑，并指了指身后的房屋:“里面还有位小姐等着你的相认。”
infp进去了看见的一幕令他惊愕:有一座水池，粽发的鲛人在水中抬起头，绽放出笑意:“啊！是你！凯瑟琳说的小精灵！我是enfp！”说着，她从水中爬出，翠色的鱼尾变化成双脚。她别扭地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好湿……冰的……infp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推开。
“好啦，enfp。先把自己擦干了哦。”enfj走进来，面色盈盈。enfp见状松开手，慌忙给infp道了歉，就站到一边擦拭身体。
“别担心，她只是一个被实验后遗弃的孩子。”凯瑟琳也走进来，像是想起什么了，脸色并不是很好，“因为一次错误的实验而丧失了成为普通人的资格呢……很不方便……”
“别这么想嘛，我现在在水下不用换气了诶！”enfp转过头，露出一个笑容，凯瑟琳只得叹气。“对了……至于我的姓名……”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实际上，我只是不属于这里的先驱者。”
不属于这里?先驱者?
“你有什么想法吗？”enfj拍了拍infp的肩膀，问道。
什么？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北芒」。”
精灵就这样草率的接受了这个组织，毕竟与其在那个破旧的废墟里虚度光阴，还不如在至少有人的环境里面索取自己贪婪的必需品。他看着眼前新熟悉的男女，眼前一阵恍惚:
“是的，我是失忆了……但我很疼……”
这是在enfj给他检查身体时发现的:他的脖颈后，有一圈整齐的针孔。顺着脊背，有一排整齐的针眼。
“是被抓去做实验了吗？”凯瑟琳眼里不由而过一丝怜悯的神色，“我知道之前精灵们的生活处境简直是炼狱。”
infp不语，只是接过了enfj给的外套。
也许……是很疼。但记不清了……
一切都模糊成了绿茵。
enfp因为年级还小，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沉默的欢迎会。当她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拿的是一包灰色的布袋。
“那是什么？”发声的是enfj，手里还拿着留给enfp的面包。
“依我看……那是你喜欢作家的邮寄信件吧。”凯瑟琳轻笑着，“这样的时间，你们至少意趣相投，他也仅有你这一个读者。每月一次给你送东西，你也是太忙了，才没发现。我想，enfp应该是出于好心，在给infp找礼物时，顺便帮你拿回来了。”
enfp将布袋递给enfj，又笑嘻嘻地把伦瑞卡拉出去，坐在门口，看灰蓝的天空隐隐约约的星屑。
“这是……”
解开潦草而系的绳结，enfj的神情动荡了一下，凯瑟琳也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陌生。”
“俄语?”
四张白色的明信片，上面用一人熟悉不过的文字洋洋洒洒地写着:
“ Возьмите всех своих людей и немедленно отправляйтесь в город.”
enfj沉思着，目光锐利。
“似乎有人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enfp和infp站在天空之下，恍惚地看着在灰暗中逐渐浮现的翠绿色的庞然大物。
“……但幸运在，应该是好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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