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在寂静的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映照出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身影,他脸旁两侧留着标志性的白色鬓发,手中紧紧握着一支火信,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正试图唤醒趴在石桌上、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两鬓斑白,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酒壶,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察觉。
雪月城,身着黑色劲装的叶鼎之正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沉舟和万木春,动作优雅而从容。抬眸间,自带三分笑意,目光温柔地看向正端着酒,满脸兴奋地向自己跑来的百里东君。
“云哥,我酿了酒!”
百里东君兴奋地喊道,叶鼎之温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嘴唇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奇怪的是,百里东君却什么都听不到,视线逐渐模糊,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黑漆漆的洞穴,只有微弱的烛光在勉强照明,周围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警惕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唐莲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的兴奋与担忧交织在一起:“师父,你醒了!”
百里东君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唐莲?你怎么在这里?”
唐莲急忙解释道:“是三师尊告诉我的,我们想请莫衣先生为萧瑟和叶姑娘治病。现在情况紧急,萧瑟他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上前两步,继续说道:“莫衣先生并没有闭关,但萧瑟在雷家堡强行使用内力,导致原本受伤的筋脉伤势加重,危及生命。师父,你怎么了?”
随着唐莲的叙述,百里东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逐渐攥紧,强大的内力波动开始在洞穴中回荡,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唐莲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压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疼得他咬紧牙关,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师父!”艰难地喊道,带着一丝绝望和恳求。
百里东君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桌上的酒壶,微微闻了闻,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就在唐莲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百里东君已经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洞穴中回荡着响亮的内力撞击墙面的声音,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之震颤。
唐莲挣扎着站起身,跑到洞口时,只看到洞穴被强大的内力强行打开,阳光洒落在百里东君的身上,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发丝。那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恐慌,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肩上,让他不堪重负。
百里东君施展神游玄境的实力,眨眼间便站在了湖边。湖水倒映出一张与百里成风如出一辙的容貌,那是步入中年、饱经沧桑的脸庞。“假的,这不可能,沉舟!”
喃喃自语,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水流和风声在回应他,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百里东君的眼眸隐隐泛着红光,执拗地看着湖中的倒影,捏着自己的手腕,疼痛刺骨,清楚地告诉他这是现实。这种疼痛不仅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他更加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绝望之中。
唐莲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百里东君低沉而沙哑,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入魔之像尽显。
唐莲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腕,喊道:“师父,你入魔了!”
“入魔?”百里东君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无奈。“或许吧。”
百里东君看着明媚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走吧,你不是说萧瑟他们也入岛了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但唐莲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和绝望。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浮现,没有云哥,只有一个整日追求孟婆汤、落魄的百里东君,身边只有司空长风,孤身一人。
“原来是梦吗?”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百里东君缓缓向着竹林而去。当他看到眼前如梦中相似而不似的场景时,脚步不由得顿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真的是梦吗?眼前的景象与梦境交织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却又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虚幻感。“师父,萧瑟他们!”唐莲焦急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把利刃刺入他的心中,将他从迷茫中短暂地拉回现实。
“别急,止!”百里东君低喝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压下心中的纷乱,内力瞬间爆发,轻车熟路地落在竹子上,强大的内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打断了莫衣吸取叶若依的动作。
“百里东君?”莫衣看着浑身隐隐约约散发着神游境界气息和一丝魔气的百里东君,微微皱眉。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慑,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武者,而是一个被痛苦和绝望逼至极限的孤狼。
“莫衣先生。”百里东君拱手,笑着说道,尽管心中波涛汹涌,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昔日…”莫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百里东君打断了他:“莫衣先生不必多说,我知道您要说什么。这叶姑娘并不能复活您的妹妹,先生昔日救我于危难,百里不愿您因此堕仙。”
百里东君看着对面的莫衣,又低头看了看下面那些与梦中相似而不似的小辈们,心中感慨万千。那些曾经的美好和希望,如今都化为泡影,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孤独。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云哥温柔的笑容,隐隐约约带着一丝疯狂,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刺痛着他的心。
“小百里,劝我应先劝自身,你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
莫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因为他知道百里东君的潜力,也明白他此刻的危险境地。对于这些小辈,莫衣相处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看到百里东君周围萦绕的魔气,他终是忍不住多说两句。“玥瑶蹉跎这么多年,如今再入魔,将难成大道。”
“什么!大城主怎么也入魔了!”雷无桀夸张地张大嘴,震惊地看向萧瑟。萧瑟没有回答,只是凝重而不安地看着百里东君,虚弱的捂着胸口,他能感受到百里东君身上那股压抑不住的痛苦和绝望,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百里东君并无多言,只是淡淡地看着莫衣,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个梦中的场景——云哥温柔的笑容,隐隐约约带着一丝疯狂。按捺住心中的情绪,说道:“莫衣前辈,您先请。”
内力从体内涌出,他直接借用了小辈们的武器,与莫衣展开激烈的打斗。莫衣感受到了一丝吃力,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初入神游就能如此熟练运用内力,不错。”他不得不承认,百里东君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抛开所有武器,百里东君按照梦中叶鼎之的武功招式,徒手抓住雷无桀的心剑,挥舞而出强大的力量。剑光撕裂了空间,宛若万物初生,迎来曙光却暗藏杀机。“枯木逢春一式!”
莫衣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长袖挥舞,内力释放,虽然抵挡住了一些威力,但还是受了一丝轻伤。莫衣脚步落在竹子上,赞叹道:“好剑法,看来孟婆汤让你收获不少。”
百里东君苦涩地笑了笑,心中却充满了与有荣焉的自豪。“云哥的剑法自然是最好的!”带着一丝坚定和怀念,但眼中的红光却越来越明显,仿佛随时都会失去控制。
“叶鼎之?”萧瑟皱眉,翻遍记忆中百晓堂关于叶鼎之的剑招,并没有找到这一招。
看着百里东君逐渐加深的入魔之势,莫衣沉默下来,意外地看着他:“小百里,没想到啊,你竟然是因为叶鼎之入的魔。”
但是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莫衣先生,小心了。”百里东君抚摸着心剑,遥远插在北离与天外天之间的长刀尽铅华发出剧烈的颤抖。北离边境的江湖人猛的跑了过去,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无心感受到记忆深处熟悉而陌生的内力,丢下了茶,跑出了天启,抬头向着某个方向看去。“百里城主?”
雪月城的司空长风和李寒衣快步走出房门,同样看向了那个方向。
“尽铅华的气息,是大师兄。”李寒衣凝重的说道。
司空长风担忧地喃喃自语:“难不成岛上出什么事了?”
尽铅华嗖地一声从边界拔出,向着某个方向飞去,划破了长空。北离的江湖人齐刷刷抬头看去,震惊地站直了身体。
百里东君喃喃自语:“也不知问心用别的剑可不可以使出,云哥,我一定可以的。”
一股莫名的意境挥洒而出,激烈的剑法漫如长空,笼罩住莫衣。莫衣瞬间恍然,周围场景发生变化,但内力已经先一步打破了剑招的虚幻。
脚步不自觉向前一步:“小绿儿。”莫衣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但很快被理智取代。
国师赶到后,百里东君已经先一步安排好了一切,没有给他废话的机会。他抓住雷无桀丢到了空中,让他使用无心交给他的拳法。在解决完这一切后,又把萧瑟用内力抓住。“用魔心引!”
脑海中浮现出无心的性格,与那场大梦一模一样。
云哥,我想回家了。百里东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
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笑着,庆祝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整个蓬莱岛都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然而,在这片喧闹中,百里东君却显得格格不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无尽的落寞与孤寂,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独自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已经飘向了远方,徒留一具躯壳在这喧嚣的世界中徘徊。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此刻他并不担心萧瑟的安危,百里东君缓缓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这片欢腾的海洋,孤独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凄凉。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气势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怆,尽铅华如同一道闪电般飞来,精准地落在百里东君的手中。
刀身微微颤动,回应着主人的召唤,也像是在为这悲伤的时刻而哀鸣。刀柄传来的冰冷触感,让百里东君的内心更加沉重,轻轻抚摸着刀身,仿佛在抚摸着过去那些无法忘却的记忆。
“你怎么来了?”百里东君低声说道,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疲惫。
手指轻轻滑过刀身,感受着刀身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仿佛在寻找某种慰藉。尽铅华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刀身颤动得更加剧烈,像是在无声地安慰他,又像是在与他一同悲泣。
百里东君带着尽铅华,来到了姑苏草庐,如今却已破败不堪。曾经的欢声笑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荒凉。木制的墓碑在岁月的侵蚀下,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人世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银杏树叶随风飘落,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地面,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哀悼之毯。
百里东君走进院落,白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飘扬,他背着一把长刀,手中握着一把剑的碎片。那是琼楼月的碎片,是他与叶鼎之共同回忆的象征,也是他们之间深厚情感的见证。他缓缓地坐在墓碑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模糊不清的字样,仿佛在触摸着过去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慰藉。
“云哥,东君来看你了。”沙哑而颤抖,带着一种绝望的气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因为一旦泪水决堤,他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百里东君的嘴唇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思念。
“云哥,我梦到你了,梦到你活过来陪着我一起闯荡江湖,梦到我们在一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但我觉得那不是梦,云哥,对不对?那不是梦,那才是我的世界。我不是孤身一人,你还在我身边。”
百里东君手中拿着一块木牌,一笔一划地刻着字,神情专注而认真。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雕刻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叶鼎之之墓,百里东君之墓。”轻声念着,满是深情和温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承诺,承诺着他们永远不分离。
一壶酒洒落在墓碑前,地面顿时湿润。百里东君空洞的目光在抚摸着木牌上的“叶鼎之”三个字时,变得温柔极了。深情地看着这三个字,像在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缓缓地靠在土堆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叶鼎之的存在,像他就在自己身边。
“云哥,你带我回家。”带着一丝祈求和绝望,呼唤着那个永远无法回应他的人。
司空长风和李寒衣急急忙忙从雪月城赶到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百里东君静静地躺着,靠着墓碑,像是睡着了一般。然而,尽铅华插在门外,叶鼎之琼楼月的碎片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尽铅华身边。
司空长风颤抖着蹲下,伸出手探了探百里东君的鼻息,发现已无呼吸。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很快被深深的悲痛所取代 静静地跪在那里。
“大师兄!”李寒衣看到墓碑上的字样,震惊地捂住了嘴,泪水夺眶而出。她无法相信,那个曾经整日饮酒潇洒的百里东君,如今却静静地躺在这里,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一场大雨哗啦啦地落下,仿佛天地都在为百里东君的离去而哭泣。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也冲刷着人们心中的痛苦。百里东君留下了一切后路,将自己的内力封印传给了唐莲,让他在危险之际能够自救。他还传信给了无心,告知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雪月城。
“师父!”
唐莲不敢置信的看着司空长风。
“三师尊,你骗我的对不对”
“唐莲,你师父他虽然走了,但是他将自己的武功写了下来让我交给你”
另一个世界。
叶鼎之缓缓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专注而优雅,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与剑进行无声的交流。擦拭完毕后,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百里东君呆呆地站在那儿,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中。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纠结,似乎在努力分辨着现实与梦境。
叶鼎之疑惑地歪了歪头,轻声唤道:“东君?”
“云哥!”百里东君猛地抬起头,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惊喜。手中的酒壶悄然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他浑然不觉。
猛地扑向叶鼎之,紧紧地搂住他,仿佛害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他的双臂用力,仿佛要将叶鼎之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勒得叶鼎之几乎喘不过气来。
叶鼎之微微皱眉,但很快露出宠溺的笑容,他温柔地回抱着百里东君,轻轻地揉着他的眉眼,柔声问道:“怎么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心和不解。
“云哥……”百里东君闷闷地唤着,颤抖和不安。他的脸埋在叶鼎之的肩头,逃避着什么。
“嗯,我在。”
“云哥……”百里东君再次唤道。
“怎么了?”叶鼎之微微皱眉,凑近盯着百里东君的眼眸,担忧地看着他。
“叶鼎之……”百里东君哽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叶鼎之,确认着什么。
叶鼎之轻轻拍了拍百里东君的头,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笑着说道:“干嘛?”
“云哥,你是真的吗?”百里东君颤抖和不确定道,
叶鼎之皱了皱眉,凑近盯着百里东君的眼睛,担忧地说道:“喝醉了?云哥我当然是真的。东君,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百里东君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他紧紧地抱着叶鼎之,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在这个寂静的时刻,百里东君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害怕这是一场梦,害怕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消失。他紧紧地抱着叶鼎之,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真实感。
叶鼎之轻轻地抚摸着百里东君的头发,他不知道百里东君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此刻的百里东君需要他的陪伴和安慰。温柔地回应着,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告诉百里东君,他就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