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夫人!窦四爷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皇上龙心大悦 ,特意命我将这文书送到窦夫人手中,以免误了吉时。”说罢,我将文书轻轻放在赵谷秋的手心,随即与引我入内的和尚先行退下。
现今新帝身体抱恙,不复往昔,再也无法微服出巡,去民间洞察百姓疾苦。回宫途中,我特为圣上求得一签,恰逢窦昭言道:“舅舅是御史,有弹劾百官之权,奏疏能直呈御前,爹爹将来做官,正宜走动。”
我插上香火,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不远处的窦昭,这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可这心性却不像是个懵懂孩童,反倒像是历经一世沧桑,早已看透世态炎凉。
妥娘快步离去,走廊间多了些求佛拜神之人,脚步声与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我站在窦昭身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有所感,轻声问道:“四小姐认为,人皆有因事缘人而别之时,设使力改之后,果仍弗移,亦需奋身而搏乎?”
窦昭闻言,身形微微一滞,似是没料到我会有此问。她缓缓转过身,目光与我交汇。我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落到她手中紧握着的那本《昭示录》上,静默不语,心中暗自揣度着她的想法 。窦昭眨了眨眼睛,学着她娘亲刚刚的模样,朝我作揖行礼,而后,清脆的童声响起,她反问我道:“世人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昭明大人也笃信天命所定的结局吗 ?
我抬眸,目光缓缓扫过古寺周遭的建筑。飞檐斗拱在日光下投下斑驳暗影,与缭绕的香烟交织一处。微风拂过,檐下铜铃轻晃,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悠悠禅意。
我收回视线,神色平静,淡淡回道:“人生于世,无奈多矣。纵终为黄粱幻梦,亦不妨复信于己。世人皆云天命难逆,安知绝无抗之之机?恰如话本所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实则命运操于己手,人皆然也。唯竭力而为,不留憾事,方可得心之静谧 。”
话落,窦昭仰起小脸,眼眸亮晶晶地看了看我,随后又转头看向远处正在虔诚还愿的娘亲。她凝望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思索。阳光洒落在她小小的身躯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那一刻,尽管身形稚嫩,却仿佛在这瞬间做出了某种重要的决定,那不屈服的姿态令人动容。
天色渐凉,丝丝寒意悄然袭来。方才从内阁与几位阁老大人辞别,便听闻窦家主母赵谷秋离世的消息。我蹙眉思索,今早那笑容犹在眼前,温煦地向我问候的窦氏,竟会因妒忌而自戕,这中间是否还藏着其他隐情?难道真如传闻所言,窦世英有婚内不忠之举?
这般想着,我愈发觉得此事蹊跷,于是转身再度返回内阁。思绪飘回到今日离开寺宇之前,当时崔老太太曾特意派人从田庄赶来,亲手交给我一封书信,那封信的内容,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在我脑海中浮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