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听闻此言,嘴角噙笑,那笑意煦暖而不炙人 。他眼眸之中,细碎光芒如流萤闪烁,被她一语道破的并非难以启齿的窘境,而是一场仿若朝露般不值一提的博弈。只见他信手一抬,轻挥衣袖,陆争、陆鸣二人心有灵犀,即刻会意,带着那对姐妹悄然退下,跟未曾在此处留下丝毫痕迹。
周遭重归阒寂,唯有灯火摇曳,光影斑驳,洒落在宋墨那略显慵懒的身形之上。尽管他姿态闲适,然其眉宇之间,锐利锋芒,虽被半掩,却仍难掩凛冽之气。恰在此时,微风轻拂,携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余韵,为这方悄然无声的天地,添了几分禅意与幽远。
待众人身影渐次消散,云烟飘散于茫茫夜色之中,宋墨原本轻掐于腰间的手,徐徐垂落,那动作间尽显随性洒脱,闲云野鹤般自在。他幽幽叹了口气,声音从岁月深处悠悠传来,半真半假,夹杂着几分戏谑之味,同信手拈来的几句诗,漫不经心地喃喃道:“济宁侯于金吾卫中刻苦操练,以致伤病卧床,也未见你有丝毫牵挂之意。如今,反倒对我这般上心……”
言罢,他举步前行,每一步都跟苍松扎根于大地,不疾不徐,然而那股无形的气势,却如涟漪般层层扩散,不着痕迹地将周遭氛围收紧。转瞬之间,两人距离已被压缩至不足半尺,咫尺之间,呼吸可闻。他面庞隐匿于昏黄光影之下,眼神幽潭映月,叫人难以洞悉其心底所思所想。
他目光四下流转,见周遭万籁俱寂。这才微微俯身,那声音低了几分,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夜色,又似在刻意拉近彼此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只留下这一方独属于他们的天地。
“你当真要嫁与魏庭瑜?”
话语悠悠飘落,语调平淡,却又藏着一抹执拗。他目光笃定,直直望向她,似是在虔诚等待她的回应,又仿若以这沉默为鞭,迫使她开口袒露心声。
周遭空气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暧昧的气息如细雨中氤氲的水汽,悄然散发,与那探寻的意味交织在一起,在这一方逼仄的天地间,肆意蔓延。
窦昭不语,只是眉梢微挑,眼波轻转,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含而不露。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盛着几分清冷,又含着几分促狭,似是看透了什么,又似是在试探,反问道:“世子当真需要听戏子唱曲,方能安然入眠?”
这话问得不急不缓,绵里藏针,轻巧地挑开了宋墨的伪装。那一瞬,时间定格,连呼吸都被无限放慢,每一丝气息都被拉得悠长。窦昭的声音不高,却夜雨敲窗,沁凉入骨,偏又不失从容与矜持,一切尽在她掌控中,而她只是随意地投下一枚石子,便在宋墨心湖中激起千层涟漪。
宋墨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眼底的风流散漫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破后的坦然。他略俯其躯,目光锁住她的,笑意里多了几分认真,想要从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寻得答案。但窦昭神色如常,举止间带着天生的从容与疏离,既不迎合,也不回避,反倒更显得云淡风轻。
气氛一时微妙,暗流涌动,却又在她淡然的笑意中被轻轻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