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遮盖的阴影处，潮湿空气下，角落隐藏的萌芽在悄无声息的生长。无人知晓种子是谁落下，待发现时，已见绿意盎然。
徐念在平静情绪里按部就班的生活，貌似一切都回到了正轨。轨道尽头的偏移只有建造者才知晓。
那天的夜很深，徐念在离开教室前收到了李佳递来的信。
“知遥让我转交给你的。”李佳瞥了徐念一眼，眸中的情绪未被发呆的徐念看清。
躺在床上，高高举起那个封面印着雏菊的信封。
她感到有些情绪过载，不想打开处理现在认为麻烦的任何事情。白炽灯的光有些刺眼，徐念抬手挡住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徐念看来，信的大致内容是黎知遥面对自己的冷落，会继续和平相处。她感到没来由的奇怪，但又抽不出力气再次读一遍。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
“喂……”
手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脑海里只有无尽的空白，一片静止下，只有眼泪在往下流。
徐念麻木的坐上半夜的车，麻木的看着一片洁白大院，听着旁人悲痛的哭声，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是我不够爱她吗？”徐念茫然的站在奶奶的房间门口，看着里面的东西慢慢被人搬离，她在心中问自己。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无从得知。
唐晚为徐念请了三天的假。她一直在睡，睡在她以前的房间，睡在奶奶为她缝制的被单上。
思绪如潮，卷着她回到过去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阳光透过树梢的空隙，照在徐念的脸上，她恍惚的抬起手，从指缝间看到的，是白炽灯的光。
个体的苦难不足以影响世界运转，那只是万物复苏时一个人的凛冬。
回到学校后，徐念并未察觉到落座后片刻的寂静。
课间，李佳来到徐念的座位附近，和一旁的吴玉琪聊天。因为之前给黎知遥过生日的事，所以徐念和两人已经足够的熟了。
李佳过生日时，徐念也作为朋友送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但此刻，当徐念进入她们的聊天后，李佳展现出很尴尬的情态，没说几句便离开了。
徐念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支持她再多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但外界明显的感触像距离逐渐靠近的火焰，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灼烧的热和烫人的焦。
徐念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她确信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回校后明显的疏离感让她很不舒服。
中午和余筱吃饭时，徐念提起了这几天的奇怪。
“徐念”
在徐念还在不断列出各项奇怪依据时，余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余筱显的有些犹豫，踌躇片刻，她开口。
“徐念，你没感觉错。不仅仅是李佳她们，还有一些其他人都在疏远你。”
余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我，她们在寝室时也让我不要和你一起吃饭了。”
徐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余筱摇了摇头。
被疏离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徐念的想象，在精神紧绷的高中，她真的有些累了。
这天的夜很静，徐念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但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明天要请个假吗？”她嘟囔着，心脏闷闷的被蚕食着。
凌晨一分，徐念给唐晚发了消息，她谎称自己发了烧，并拒绝来人带自己去医院。她知道此时唐晚定不会回她，便也不再关注。
许多天的夜晚，徐念被黑色的虚无的洞包裹，她不敢闭上眼睛，泪珠和汗水混在一起，连同心脏的壁垒，混乱、崩塌。
第二天，徐念一个人去了医院，坐在精神科走廊的椅子上，她有些恍惚。面前走过一排手腕绑着束缚带的队伍，末尾的妇女在徐念面前站定，突然大叫一声。徐念的瞳孔无意识的放大，带着牙斑的口腔在眼前张开。她的双脚发麻，被地板的铁链紧紧捆住。
医护人员及时拉开了失控的妇女，队伍和尖叫在慢慢远离，徒留徐念呆呆的继续坐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
恍惚的坐在医生面前，徐念不断摩挲着自己的双手，自虐般的划出几道渗出血珠的伤痕。
她不断深挖心里的不安，连带着痛苦和迷惘全都展现出来。她知道自己多嘴了，但她渴望做点什么可以缓解自己的不安，渴望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你的家人呢？”
徐念抬头隔着雨雾看见医生紧皱的眉头和不带情绪的眼睛。
“我……我自己……来的”
她感觉医生的话语加了刺，发闷的心脏载着情绪从眼眶倾出。自己有做错什么吗？她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你需要住院。”
“不，医生。不，我现在高三……我……需要高考。我……我能不能……先拿点药……”她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回到家后，徐念把开的药随手丟在桌上。接了杯水后，开始按照说明扣起了药，在扣最后一板药时，铝箔纸的凸起划破了手。
徐念一时吃痛，连忙把药板丟到了地上。
叮咚——
唐晚：小念，我和阿川在去你那里的路上了。
徐念匆匆回复后，赶忙捡起地上的药板，再次扣了一颗塞到嘴里。
把药一股脑的塞进柜子后，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冰凉的水就往自己脸上搓。双手撑在台面上喘气时，徐念瞥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红肿的眼睛、苍白的嘴唇、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两颊。
“这还是我吗？”
徐念的感慨被门铃打断，她慌忙擦了把脸过去开门。
徐念只想快点混过两人的“检查”，寒暄几句后以时间晚的借口送她们离开，并未注意到面前两人始终挽在一起的手臂。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