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大会的开始，所有的门派聚集在攀云坛，各自商量着伏魔大事，那时还没有人知道这次大会有多么艰辛。
两位大乘期魔修现世，一位在伏魔大会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位袭击玄铭宗后仍然逍遥法外。
对百姓声明是正道胜利，但所有人都心知明肚，这一仗，正道输了，输的彻底。
被偷的法器可以重造，被毁掉的山门可以重建，但有的东西，怎么也无法找回。
“龚师兄，休息一下吧。”李秀慧走进房内，将刚刚沏好的茶放在龚常胜桌面上，轻轻向前推了推。
“多谢李师兄…”龚常胜收拾着送来的新一批文件，嘴上答应着，手上还在不断忙碌。
距离伏魔大会才过了一个月，龚常胜却总是感觉仿佛在时空中待了许久，这一个月，也是东方芜穹陨落后的一个月，时间就像沙子一样在手指流去，也无法挽回。
拿血来铭记的日子，怎能不让人记忆犹新。
没人会理解，他在逍遥门听到噩耗时，心情是怎样的。
那一刻，他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作坠入冰窟。
在大师兄跟大乘魔修拼命的时候，自己却身在逍遥门怡然自乐，在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时候，自己还在哪处神游。
后悔了，人不在了，都没用了。
当意识到一切都晚了的时候，想要弥补却发现根本无力回天，原本以为如果有机会将那人救回，就好好地补偿他。
可他连尸骨都没留下……
不是遗落在了某处，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听门内弟子说，当时那九天玄雷就一贯地从空中劈下，大部分地区都被照的白亮，噼里啪啦的雷声缠绵着周围人的耳朵，像是嘶吼的野兽不断撕扯那个人的生命。
每每听到弟子的话语，就如同心如刀割。
他的师兄，挨了一辈子苦，到最后的结局也没想到竟是如此，消息在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大抵也有很多人……为之感慨吧……
一夜之间，玄铭宗失去了大师兄，这次守山大战带走的，远不止这些。
那些美好的回忆，看似美好令人心生憧憬，又似玻璃般脆弱，所有的一切，都为这个破碎的结局奠定了前提，都随着东方芜穹的逝去停留在那一日。
一个一个破裂，一个一个消散，一个一个坠入深渊，再也无法触及。
他年少无知，即使知道作为大师兄是有多么的艰难，但也没想到真正做起来却如此繁琐，所有的损失，都得有人来负责。
如果东方芜穹还在的话，他肯定会揽下所有任务吧。
如果当初，懂得帮他分担一点，就好了……
只记得那时自己消沉了许久，直到南宫鹊儿一拳将他打醒。
“喂，够了吧，他死了，又不是你的手脚死了，这些玄铭宗内事，你一个关门弟子难道做不来吗？这才几天，要是几个月，几年呢？还是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就这个样子，怎么带领余下的师弟师妹走下去？！”
体修的拳头挨在脸上，很疼，但又不那么明确。
南宫鹊儿对他手下留情，也只是看着东方芜穹的那份情谊。
而他当时可能是被蒙昏了头，鬼使神差地反问南宫娘娘自己的大师兄为何会丧生于大乘魔修之手。
他怎么能去问呢。
“哦豁？南宫鹊儿撇了他一眼“他为什么会死，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那身上的传承。”对啊，顾芓栖就是奔着雷茗子的传承法宝来的。
“境界之间的差距。”对，纵使东方芜穹有着元婴期的修为，但对上比自己高一头的魔修，就像独木桥上的兔与狼，毫无还手之力。
对……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你把他想得太无所不能了。”南宫鹊儿看着龚常胜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他是人，不是神，东方芜穹在怎么强大，也始终只是一个丹修，始终会有极限的。”
每当想起这里他都觉得愧对于对方。
“你现在在这个样子，你认为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你看啊，东方芜穹，这就是你拿性命去救的那些弟子。
有句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可你连百年都没度过。
这家伙所亏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你说是吧？可惜你没有这辈子了。
倘若真有时空倒流的法术，本宫还真要回去把你揍成窝窝头，亲自从你口中问出，这所谓的付出，真的值吗？
世上哪有这么多容易的事，都只不过是硬撑罢了。
即使她早已知道东方芜穹的答案。
咔当—————
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一旁的茶杯摔落在地，成了碎片。
“？”龚常胜低头。
这种低级的错误，很少会犯了。
“龚某自己来就好了。”他制止要收拾残局的李秀慧，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
“龚师兄是有心事吗？”
“………”
…大概吧…
大师兄的事，还是忘不掉，亏欠了他这么多，最后也没来得及见上他最后一面。
内心总感到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三路！”屋子外传来了喊声，龚常胜透过窗面朝外望了望，将碎片放置在桌面上，接着走出房间。
东方纤云正站在门外，提着一篮子鲜果，后面跟着印飞星。
“三路，你看。”东方纤云把那一篮子鲜果举到龚常胜面前。
“这是八戒种的鲜果，你来尝尝，…哈哈…。”东方纤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跟平时一样。
就离大谱。
东方家主莫名其妙就死了，然后这过了一个多月了，算天也没来联系他，而且这一路走来，这玄铭宗弟子的眼神仿佛要把他们两人盯成马蜂窝。
“他说你最近状态不好，所以来看看…”
“谁说我要来看他了。”印飞星反驳“我那是来感谢他在伏魔大会帮的忙，还有要不是你硬拉着我，我才不会来这么压抑的地方。”
也是，要不是因为易相逢给他把道服样式改成逍遥门的，他来这一趟，得被当场打入惩戒门。
“嗯？我啥时候拉你了？”
“我说有就有。”
靠啊！你有没有想到我也不想来啊！那些弟子的眼神跟审视一个犯人一样啊！！
而且你这一句伏魔大会直接戳到人家痛处了啊，看人家三路脸都黑了！！
“谢小云哥哥与印兄牵挂，龚某现就去给两位沏茶。”
“玄铭宗的规矩这么多吗？”
“别问我，我不知道。”
东方纤云与印飞星的误会已解除，可他们两人之间，甚至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本以为，自己对大师兄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可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而真正会体谅他的人，也不是自己………
“多谢。”天云流内，南宫鹊儿接过张娇送来的一沓子文件。
除任务之外，其余时间她大多在处理宗门事务，自那之后也很少去玄铭宗走动。
本来这些事都应该是她那个不靠谱的大师兄来做的，可他根本不来帮忙，偏偏大长老又在逍遥门串门，才迫不得已自己上手。
一想到就来气。
生气也没用，认了。
最近貌似都很平静，魔修也没有出来作乱。
南宫鹊儿坐在桌前，处理这面前的文件，感慨这份宁静的来之不易。
只是太过平静了些……有些短暂的和平也未尝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只是表面现象罢了。
‘还真就为了你那宝贝师弟出关啊。’
‘在这之前，你这个家伙可别死本宫前面。’
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如同相互交错的蛛丝一样缠绵不断，当你以为忘记的时候，它又会在某个路上，某个时间倏尔归来。
‘你就是东方芜穹？’
‘呀，鹊儿来啦！’
南宫鹊儿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手中的力道却渐渐加深，溢出的冷汗不断从额头落下。
‘快来帮忙！”
‘大师兄！！’
‘真是遗憾………’
耳边轰鸣的雷声，玄铭宗弟子的呼喊，到处弥漫着硝烟与灰烬，燃烧的火焰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南宫家被灭门的那个晚上，同样是魔修的大肆入侵，同样的黑傀儡，同样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同样的……
‘爹…？娘…？’
看到自己最亲的人死在面前。
但是在那时她还没有保护他人的能力。
‘芜穹？！！’
这次，她有那个能力。
可依旧没来得及抓住那人的手。
再一次看到悲剧在眼前重演，还是……无能为力……。
每当你足够努力认为已经很强大时，总有人不用付出努力高你一等。
无论在哪次，无论在什么时候，作为体修却不能如愿以偿，那种无法触及的无力感。
无措，愤怒交织在一起，像是有一团不可遏制的怒火喷涌而出，像火山一般势不可挡。
那些魔修…果然才是最该死的！只要他们存在一天，这修真界就永不会安宁！！
咔嚓—————
“唉？娘娘？！”
“呼……没事……”南宫鹊儿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将断掉的毛笔放置在桌面上，扶着额头。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身边没有了平时的吵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突然的平静，却总是不自在。
无尽的思念都转化为无形的苦涩埋藏心间，当她想要去联系发现那人早已不再。
东方……芜穹………
“燕子，我们出去一趟。”
“好的娘娘，干嘛去啊？”
“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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