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给了这次机会,她这次抓住了,都说有缘人上天自然不舍得让他们分开,或许真是如此。
梦中几次醒来,似有牵挂,又像是无牵挂,经常在眼前浮动的身影,就是最近遇到的人。
大概又睡了很久吧……对周围的感知都不清晰了……
头很昏,还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紧贴着皮肤,身上的不适感依旧没有消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要流走,带来的疼痛难以忍受。
无数好像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说话的声音:“怎么样了?”
有人回答:“还算庆幸,没浸入的太深,现在大多半没事了,喏,这个拿好了。”
有人把手指放下了他的手腕上,想睁开眼,但眼皮沉甸甸地怎么也抬不起来,周围还很热,大概是春日浓郁吧,而且不知为什么,每想挪动一下身体,却又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根本不听使唤。
“燕子,还请麻烦你按照上面的去准备一下。”
“好的。”
这是谁的名字?没印象啊,无数竭力回想,但一动脑子,就又跌入了黑暗的深渊,当再次回过神时,头上湿漉漉的感觉倒是消失了………并没有,那东西又被放了回来,反而更凉了。
声音也很耳熟,他再次试着睁开眼,这次行了,但也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狭窄的视线里全都是模糊的,没过多久,眼前闪过一抹粉色的身影,在旁边停留了一会儿,便轻轻地俯下身来。
应该是碗还是杯子什么的瓷器碰到了嘴,然后有一种液体顺着流进来,不烫,但很苦,很涩,很难喝,就连身体的本能也开始排斥。
于是,他挣扎着偏过了头,这微小的反抗可能没什么用,但对方确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
“……芜穹?”那人微微开口。
明明说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却知晓对方一定叫的是自己,因为她就在眼前,那声在心中不断回响着,带着温柔亲切,似乎在哪听过,唤起些不可否认的……欲断难断的情分。
强撑着许久,困倦的意识席卷来,但来得及答上一句:“嗯………”
南宫鹊儿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只是来找人,却没想让对方受了伤,本来那些针都是冲着她去的,却都被挡了下来,转身看到对方那不着状态的脸属实吓够呛。
在对方使用治愈术的那一瞬,她就已经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所有的疑云散去,不管再怎么想,再怎么不真实,他就是东方芜穹。
同样的脸,还有灵藤和丹修身份,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情况吻合,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绝对错不了的。
曾经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才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重要,而如今这人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
没有任何血腥的气味,依偎在怀中的单薄的身形,包括每一寸气息,都是熟悉的,每当靠近,对方身上熟悉的青草味都使人安心。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在看到无数的那一刻,在听到对方话语的一瞬间,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心中的庆幸与感慨,远比愤怒和失落更真实。
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怎么都不可能。
东方芜穹就是东方芜穹,即使他现在没有任何记忆,即使他的性格完全不同,也依旧是那个东方芜穹,从来没有变过。
南宫鹊儿认为还是先别让他回玄铭宗了,恰巧正在本宗附近,暂时待会好了,消息可不能外泄。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棘手,魔修卑鄙的手段到底还是多,请来的丹修说幸好能捡回条命,也没想到那小小的针竟然有那么大的危害,看来何时都不能懈怠。
那个丹修留给她几包药材,说按照上面服用就好了,她不能确定那个丹修有没有认出东方芜穹,但就算认出来了估计也只是认为长得像而已,要是真在外界传开,那麻烦就大了。
坐在床边替对方把了下脉,确定脉象正常后才松了口气,只是一直再高烧,还算不太好的迹象,贴在额头上的布子也因为热量升温了,她拿下来在冷水里过了一遍,挤干多余水分,又重新放回对方头上。
方才让人去熬的药也差不多好了,碗底带有余温端着还有点烫手,这是这卖相和味道怎么看都不美妙,黑乎乎的一大片,这是人能喝的东西吗……
南宫鹊儿作为体修,身经百战,在战斗中受伤的次数又是屈指可数,这东西她很少会碰,但对于东方芜穹这种总是动不动去鬼门关的人来说,应该没少喝。
草药可以拿来炼丹,也可拿来熬药,相比之下还是丹药更让人能接受些。
拿出储物戒里的袋子———从玄铭宗出来前,跟玄铭宗二长老问了一下,送的,说是对去除容貌这类的法术很有用。
其实就差了个发色。
因为很重要,所以一直带在身边,自己不懂医术,至于效果怎样,喝了才知道。跟对方确认这种丹药可以与其它药剂混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才敢把这丹药放进碗中,轻轻搅和让它们充分溶解在一起,才更方便喂。
幸好能混一起,不然一丹药下去直接噎死。
有朝一日还能有幸体会一次当丹修替人操心的感觉
,也不是说自己像个丹修,是这人太能折腾,她每次都得当老妈子。
走到床边,轻轻抬起对方的头,一手端着药碗慢慢灌,出于什么原因,对方竟皱着眉转头躲开了。
“?”南宫鹊儿端碗的手顿了顿。
很快她也能意识到原因———对哦,这家伙怕苦来着,都成这样了还躲呢。
“……芜穹?”她喊了下对方的名字确认是否清醒,他只是无力地应了一句,就又没了声。
呼,还行,没晕太死。
该喝的还得喝,知道你怕苦,但这时候就别倔了,病情加重些可真怕你再跑一次阎王府。
完事后,南宫鹊儿看着对方依旧苍白的脸,不知为何感到难过,分明已经见过这张脸无数次,每次想起,却还是有种不可推卸的悲伤。
东方芜穹这个人,她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了,本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可就在今日,她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分明从来没有向无数……不,现在是芜穹,已经可以这样称呼他了。自前两天开始,南宫鹊儿根本没有向他吐露过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而在那时,她清清楚楚地听到无数喊了自己名字,声音微小,还是被完整的捕捉到了。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情绪,五味杂陈又有些欣喜。
至少,在他们的世界里,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这丹药的成效这么慢的吗………这发色该不会成永久的了吧?
南宫鹊儿伸手捻起对方的一缕发丝,在接触的瞬间就引起了一丝丝微光,深色的发丝开始向着嫰绿过滤,逐渐朝周围蔓延,像是原本的礁石经打磨的蜕变,变的璀璨、耀眼,从刚开始与手指接触的发丝,到发鬓,再到发尾,直到全部覆盖。
看着全须全尾原本样貌的人,南宫鹊儿难得沉默片刻。
东方芜穹,果然是绿色头发才顺眼。
发色也没问题了,那么其它的事,也一定会解决的对吧,有些问题,自己得去请教下别人,暂时离开一下,一定不能让别人踏进这间屋子。
“恢复记忆的办法……貌似没有,或许你可以到玄铭宗问问。”在逍遥门串门许久的天云流大长老终于返了回来。
南宫鹊儿汗颜,她可是刚从玄铭宗回来。
“话说问这个干嘛,有人失忆了?是你带回来那个?”忍流光是看着南宫鹊儿抱着个人急匆匆赶回来的,看那晚辈伤的还不轻,南宫鹊儿那速度愣是让他没看清对方的脸,而且之后宗门的人也没一个知道的。
这要么是关系甚好,要么就是对方身份特殊。说到关系甚好,排除宗门的人,忍流光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玄铭宗大弟子,东方芜穹。
晚辈的事情身为前辈确实没有权利干涉,自家二徒儿与那玄铭宗大弟子的关系虽未亲眼目睹却也略有耳闻,前几日还听着南宫鹊儿念叨见到了东方芜穹,他还半信半疑,因为玄铭宗不会传这么令人心扉的消息,而且再怎么说,死而复生这事太灵异。
难不成带回来的……就是东方芜穹???
按理说之前东方芜穹替南宫鹊儿挡了毒针,来这里疗伤也是理所当然,棘手的是对方的身份,若他还是个正道,那还安好,若他一身魔装,是否已经入魔是无法保证的,只要消息稍有泄露,天云流就会被扣上私藏魔修的罪名。
但他要是真是个魔修,鹊儿估计也应该动手了,眼下的一切,还是交给她处理好了。
“是。”南宫鹊儿抿了口茶“大概是出于某种原因……”
“嘛……你确定他不会伤人吗?”
“他大概……并不是魔修…,只是现在没有理由证明。”若是先前的东方芜穹,南宫鹊儿会相信他杀人,但就现在的样子,他被魔修反杀她都信。
“你就这么相信他会伤人?”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南宫鹊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他是东方芜穹。”
有些事情,得从他亲口问出来。
是否要跟玄铭宗的人坦白,也是问题,知道自家大师兄还活着那些弟子或许会很高兴,龚常胜估计也期待着,但东方芜穹死亡的消息实打实,突然诈尸,这修真界怕是不会安宁,他现在又六亲不认,在这个时间相认,总归是不行的。
包括,他失去记忆的原因,南宫鹊儿大致也能猜到,但令她不解的是,根据顾芓栖临走之前的话来分析,这个家伙还是为了法器来的,他当时可以直接带走东方芜穹当做俘虏来要挟龚常胜,但反而用了另一种方式。
南宫鹊儿的思维有些混乱,但灵敏的直觉还是隐隐约约间抓住了什么。
那家伙让全修真界的人都认为东方芜穹已经死亡的事实,而她在前几天碰到了失忆的东方芜穹,那时他已经身着魔装了。
那么事情的关键的什么?
南宫鹊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猛缩。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修真界中,除了走火入魔导致的失忆外,能消除记忆的方法可是少之又少啊!!那个黑皮!一个正道的大弟子,他没杀反而把对方留在身边当弟子,还那么好的态度?!
tmd你们魔修那里没人了吗让你来正道拐人?!
他留着东方芜穹肯定有什么目的……要么就是什么心思……
证据就是东方芜穹现在活的好好的!!
要说没什么事,她还真的不信。
一边的忍流光看着南宫鹊儿手中那快被捏的近乎欲裂的茶杯,默默地将想问的话收了回去。
还是先别问了……
不过鹊儿最近损坏东西的几率有点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