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如何都不相信男孩真的杀人,但是现在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而他还懵懂又依赖地看向自己,周围的同事悄悄告诉她说像男孩这样的更恐怖,因为他不知道也不理解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堪比反社会罪犯。
一个同事在她耳边嘟囔道:“我之前听到过一个小女孩在母亲的婚礼上爱上了一个男孩,为了再见他一面就把自己姐姐也杀了,咦,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说着还抖了一下,充分表示了自己对反社会人格的深恶痛绝。
晓星并没有动摇,她和男孩相处的那段时光告诉她——男孩并不坏,他只是相比正常人有点慢,不懂很多事,很多时候晓星看着他的眼睛会情不自禁沉静下来,在所有人都恨不得光速前进的时候,男孩就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呆在原地却没有阻碍到任何人的行驶。晓星不相信之前那个刚子可以教导出这样的孩子,那就只有家里的另一个人,他的母亲,而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自己的孩子杀死呢?
“总之,现在先找到尸体吧。男孩的父亲刚子知情不报也有嫌疑,不排除他栽赃嫁祸的可能性。”老杨喝了一口茶后慢吞吞下达了指令,末了拍了拍沉默不语的晓星,对她说:“跟上。”跟上,不管还要面对什么,也不要退缩,你退缩了还有谁能顶上呢?
晓星和老杨再次踏入那个阴沉沉的村子,阳光也无法穿透这个村庄的阴霾,所有人的脸上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令人看不真切。这一次没有人敢再拦着他们,村里人低着头,仇恨冷酷的目光依然刺得人心寒,等到男孩家里他们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油泞的桌上也黏上细细的灰尘,衣物被抛出来很混乱地摆在床上,屋子也完全没有值钱的东西了,看样子男人在他们去过后不久就离开了。
问了周围的人,一律都是不知道,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晓星只能在屋子里寻找线索,怪的地方在于这完全就是一个单身男性的居所,半点看不出他有个妻子,卧室里只有男人的衣物,甚至连男孩的衣服都少,这里也没有自己独立的卧室,晓星猜测男孩可能大部分时间在客厅角落,他连沙发都不敢睡。
屋子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线索,所幸老杨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用车厢改装的房间,它隐藏在茂密的草木后,若非老杨刑警出身可能真的发现不了。
他们破开门口的锁,往房间探去,里面既不透气也不通风,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臭味,实在不像人住的地方,可是床褥、毛巾、脸盆、恭桶无不昭示着有一个可悲的人曾居住于此。
晓星不敢置信地猜测道:“这就是他妈妈住的地方吗?”
老杨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可能涉及绑架、拐卖,我们还得往下查。”
两人继续搜寻,终于在猪圈的食槽里面找到被遗弃的尸体。他们已经分不清那白花花的肉原本是女子身体的哪一部分了,碎肉混着菜叶、红薯、萝卜变成了猪的饲料。几头膘肥体壮的猪正在埋头苦吃,哼哧哼哧地不愿意挪动,其中一头猪抬头看向他们,黝黑的眼睛里面什么投射不进去,只剩下空蒙蒙的食欲。
晓星眼睁睁地看着猪啃食着尸体,几欲作呕,还是老杨把猪吆喝走了。
猪圈是农村最臭最肮脏的地方,有的人会专门把猪圈设置在茅厕旁边,人们只有在给猪喂食的时候才会光顾那里,而这片腌臜地就是女子的归宿,她浑身消融在猪的胃里,和潲水一起,被吃掉了。
“她被绑架、被拐卖,给强奸犯生孩子,最后还要被杀害,抛尸在猪圈里……”晓星看向老杨,满眼绝望地问道:“她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我甚至可以猜测她是个善良的人,她以为自己帮助了人,却不想落入了圈套;她应该是个坚强的人,你看她把被褥叠得很好,物品摆放整齐有序;她是个乐观的人,没有被那么汹涌的绝望压垮,把孩子教的那么好;她肯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我们这些当警察的没有做好,才让这样的好孩子落入坏人的魔爪。”
晓星仰头,拼命眨眼,可是夏天的烈阳如此刺眼,像一把被烧得通红的尖刀刺向每一个人,泪水还是滑落在地,晓星猛地一揉眼睛,对着老杨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老杨看着这个尚且稚嫩就敢放下狂言的后生,大笑。
二人把证据收集完就回警局马不停歇地抓捕嫌疑人,男人逃跑的路线和手段并不高明,几天后就出现在讯问室歇斯底里地咆哮,他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有杀人,是那个傻子杀的,你们去抓他啊!”只是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
女人的身份在失踪人口档案中被查明,她叫李慧,是个善良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她的父母至今仍在寻找她,她还考上了大学,她有很多很关心她的朋友……她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