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即我》的放映时间延长了。
今年正月时上映,原定三月末放映截止,由于票房一路高歌,硬生生被拖到了六月。
前几个月我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本来已经不对赶上放映抱期望了,结果四月份的时候友人A带 来了这个好消息。
“空!”她甩着手上捏着的两张电影票,“锵-锵——快看这是什么!”
顺理成章的,趁着两人都有空闲,我被心情激动的A拉到了电影院。尽管已经放映了不短的时间,横滨的这家电影院内依然是座无虚席。
“人气真不错啊。”感受着周围电影开始放映前的嘈杂人声,我由衷感慨。
这是A自己的作品,由她指导监制,据我所知,加上初映她已经看了不下四遍,现在特意陪我来看却还是展现出了一副宛如尝新的神情。
她看自己的作品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倾覆了爱意心甘情愿。
因此,命运般的……她为它带来了一位真实的小雀。接手过橘美咲的委托,我得以了解到这位女主演绎者鲜为人知的经历,她成了这部映画的画龙点睛之笔,注入了感情的演技最能打动人心。
随着放映结束观众退场,我向A询问起橘美咲的事情。
“橘美咲?你也觉得她演得不错吧,不过演完这部映画不久后她就从偶像毕业了,不再和事务所续约。”
“不再当偶像了吗……”
“她现在在老家那边的一家公办孤儿院工作,啊对了,她本来是想来向你亲自道谢的,但你那会儿在北海道,正好错过了。”
我想起她当时坐在沙发上哭泣的模样,会心一笑:“也许橘美咲并不是真的想做偶像吧,不再为某些事执着,自由地活着。”
不再执着于渴望他人的注视。
今天A跑来的目的不光是带我来看场电影,似乎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刚从电影院出来,她拉着直奔下一个地点。
“横滨美术馆?”
看着眼前的大型建筑我冒出大大的问号:“喂A,今天是木曜日啊,闭馆啊今天。”
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大门关着的A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今天竟然是横滨美术馆的休息日吗?”
“唔啊~明明平时管着我的时候那么成熟……”我扶额叹气,“你选地方的时候没注意营业时间的吗?”
兴致冲冲结果被当头一棒的A失意体前屈,委屈巴巴地解释:“我还以为工作日都会开放呢……”
我没有什么逛街的心思现在也还没到午餐时间,看着有些失落的A,想了想拉着她往山下公园那边出发。她身高177,我身高162,被我拉着走……
“像女儿拉着妈妈出去玩耶。”
不要想错了,这句话是走在后面的A说的。
“哪有人赶着当妈啊?为什么不能是妹妹带姐姐,哦…你的年纪本来就能被我叫姐姐。”虽然我总是感觉A管我的时候像是我妈,但当这个形容从本人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难以言喻了。
A走上前来和我并排,“姐姐妹妹也不错,不过我更喜欢称呼为互相平等的友人、知己,这更能体现我们的关系。”
说罢她摇了摇和我牵在一起的手。
‘本来就是如此。’我把脑袋偏向没人的方向想到,嘴上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着来横滨美术馆的?”
“前年的时候有些想要参考的资料,就打算来这里看看,结果跑了两趟一直在闭馆。”她注意到我即将脱口而出什么话的模样,先急忙否认:“那两次不是木曜日来的!”
“好像是美术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听说好像是闭馆了两个月,因为跑了两次都没进去就想办法在其他地方找材料了,最近想起来这件事就想着在今天过来。”
“结果又错过了哈哈哈。”
“好了别笑了,这只是个意外事件啦!”
不像商业区那边的繁闹,木曜日的山下公园就显得有些冷清了,偶尔会有一两个行人路过但转眼就已经远去。我和A走到山下公园中央的走廊,从长满了爬藤月季的红砖立柱间穿过,最里面是一个立着雕像的喷泉水池。朝喷泉走去的时候惊扰了在那里停留的白鸽,还未等我们抵达,它们就争先恐后地振翅飞走了,倒也为我们腾出了休息的地方。
我把手伸到池水里捣鼓着,舀起又张开手指让水落下,轻而易举地融入池内喷泉击打水面的声音。友人A和我闲聊起最近的事情,她的新作、业界对映画的评价、七户町的事、一些其他的案件还有织田作最近出的那本作品等等。
“全部讲出来后才真正感觉到‘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A学把手浸在水池里,来回轻轻搅动着。“自从空你做了私人侦探,我们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好多。”
确实是这样,因为时常要去外地解决委托,就算不需要出差,东京这块的委托就够我忙,再加上A自己也有事情要做,以前更多是呆在一起,现在大部分时间是线上交流。
习惯性的思绪发散,我想起和A的初识。
十六岁那年为了寻找灵感,一个人跑到长野县八岳那里登山,结果上山途中走在前方的一个游客突发心脏病径直向后倒了下来,因为事发突然,当时我正弯着腰休息没有注意闪避,他砸下来连带着我一起往下滚去,山体陡峭还有诸多巨石,最后几记忆就是我的脑袋砸到了石头上晕死过去。
再醒过来时我已经做完骨折手术双腿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了,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当时坐在我床边的A。
因为手术时医院缺血,A正好在医院看望她的亲戚,听到这个通知就主动献血了。另一个人则没有这种好运气,似乎是一开始就突发了心脏病,发现我们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因为联系不到我的家属,最后来的是井之头编辑,也就是这样,偶然间撞击我和井之头谈话的A得知了我的作家身份,我只好无奈恳求这位好心人不要对外宣扬,结果她在一番震惊过后,凑近我的耳朵跟我说了她的身份——赫赫有名的大作家“爱间”。
好家伙,作家是会互相吸引吗?
这生死相关的奇妙缘分使我们成为了可以互相依靠的友人。
刹那间我被脸上湿漉漉的凉意惊地一颤。
“你怎么还发起呆了!”A作乱的手还没收回,保持着弹完水珠张开的姿势。
“啊…抱歉,想了些事情。你前面在说什么?”我抹掉脸上的水痕问她。
“我问你为什么这些年一直都没想着把作品的影视版权给出去。”
“这个嘛……”我也想不到缘由,“看心情吧,说不定之后哪天我突然就来兴致了。”
她不太满意这个有些敷衍的回答,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你也太随心所欲了吧?这也行?”
…………
A和我在横滨湾的那所住宅内吃完午饭后就离开了,还落下了一顶帽子。但这是她离开有段时间我才发现的,只好给她发了消息告知这件事。
那边没回消息,我的视线落在后面几个历史对话框上,最后一条是上个月我和太宰治的聊天记录。
没错——就是那位太宰治。
在书店分别后,当天晚上,他从织田作那里要到了我的Line账号,出于想看他要作什么妖的心理,我通过了他的申请。
我刚一通过那边就发来了消息。
——————
太宰治
赤木小姐晚上好哦。
冒昧地提问——
赤木小姐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赤木空
不好意思,没有。
太宰治
唉……真遗憾
赤木空
但是有个哥哥。
太宰治
哥哥?你们兄妹长得很像吗?
赤木空
像,一样都很帅。
太宰治
哈哈哈
真好奇你哥哥的名字叫什么。
赤木空
他超有名气啦~
赤木茂听说过吧!
赌博之神,很帅的。
太宰治
……
确实很帅……
话题以对面被我的玩梗行为噎住为结束,虽然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不明,但这一回合是我的胜利!
竟然都回来老房子一趟了,想起自己以前放在书房柜子底下的一些旧稿,离开前我拖出那里的一个旧箱子翻找起来。
里面堆积在一起的稿纸已经有些泛黄,这些是我十五岁之前写的一些短篇,有的勉强有个不甚满意的结尾,有的没写多少就成了废稿,拿出来翻阅的时候,满满的灰尘味呛的我鼻子发酸,真的是太久没有打开过它了。
等清空了这些旧稿,我摸到箱底放着的一本黑色笔记本,因为箱内的皮革也是黑色,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它。
看上去也是有些年代的旧物,但我对它没有任何印象,翻开它的内页,第一面居中写着【風浦 可符香】的字迹。
“这个名字是……?”
是个极其陌生的名字,难道是我当时为角色取名的时候想的吗?
翻开下一页,上面一片空白,没有被使用的痕迹,剩下的页面纸张我快速翻过,也都是一片空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选择把它和这叠旧稿一起装在包里带回事务所那边。
出门前没忘记捎上A的帽子,锁好门后我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条商业街道,我提着包视线四处乱转,这一看,竟然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不是在北海道处理委托的时候来的猎犬中的一员吗?
当时为了引出异能者,我以自身为诱饵被对方挟持,就是这位及时赶到在异能者发动能力前解救了我制服了对方。尽管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长相我却记得很清楚,不同于上次见到他时穿的深绯色军服,此时他正穿着一套偏休闲日常的服装站在……
一家儿童服装店的门前?
我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但他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本来显得无所事事的神色一瞬间变得不再冷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虽然很快就收回了那份惊恐,我依然能察觉到他的紧张感。他似乎在紧张我的靠近?
我选择穿过中间的马路走到另一边的人行道上,再望向那边时他的紧张感已经消散了不少,紧接着,一个穿着金色长发的小女孩从店里跑了出来,像是在赌气的模样,紧跟而出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黑发大叔,把手中的手提袋交给门口的猎犬君后,开始讨好起叉着腰的小女孩。
‘宛如一个废柴女儿控。’
我默默想到,然后不再看向那边,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