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情笺

第2章：初次交锋

三日后，北风似被淬了冰刃，裹挟着细雪，如利刃般扑簌簌掠过王府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兽首，在风雪侵袭下凝着薄霜，青黑的表面覆着一层白，如冷眼旁观的老者，漠然望向来人。

江雪笺裹着白狐氅衣，衣摆上的狐毛蓬松柔软，每一根都似被精心梳理，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却衬得她身姿愈发挺秀。一袭红裙拖曳在青石板上，如浓墨倾洒，于素白雪景里撞出惊心颜色，那红不是浅淡的娇柔，而是热烈又带着倔强的色泽，似要与这漫天寒意对抗。

她缓步前行，靴底踏在结了薄冰的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 “咯吱” 声。行至九曲回廊，廊角悬着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清越的铃声在这寂静的王府里，似带着几分孤寂。腊梅暗香随之扑面而来，那香气幽幽的，似有若无，可这丝缕芬芳，却抵不过庭院中央那道玄色身影漫溢的寒意。

萧烬霄负手而立，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衣料与空气摩擦，发出 “哗哗” 声，似要将周身空气都割碎。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折射出冷厉毫光，如他眸中锋芒。那玉佩质地温润，却因他的气势，添了几分肃杀。

江雪笺在风里屈膝行礼，发间步摇受震轻颤，碎光落满肩头。她仰起脸，脸颊因寒风染上薄红，声线虽因寒意微颤，却透着执拗：“萧烬霄，这赐婚之事于你我皆非所愿，何不求皇上收回成命？” 这是她第一次直唤他名，像是赌着一口气，要在这冰天雪地，挣出条透亮的路，打破这看似无法挣脱的困局。

抬眸时，正对上他鹰隼般的目光，森冷如冰窟，似要把人冻在原地。“江小姐倒是天真。” 萧烬霄缓步进逼，玄靴碾过薄冰，发出细碎咔嚓声，每一步都似碾在江雪笺心口，让她的心跟着微微发紧。

“皇家旨意岂容儿戏？” 他垂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语气愈发森冷，“既入了局，便安生待着。莫妄图用那些手段博同情。” 话里藏着刺，扎得人疼，仿佛洞悉她所有的心思，将她那点想要挣扎的念头，毫不留情地碾碎。

江雪笺攥紧袖中帕子，帕角都要被指节掐透，杏眼里泛起水光，却硬挺着没让泪落下：“萧烬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若非圣旨，谁愿与你……” 后半句被风卷走，声音消散在茫茫风雪里。萧烬霄已转身离去，玄色衣袂扫过她发梢，带起一阵冷香，那香气清冷，似他这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退下。” 二字如冰锥掷地，惊飞了廊下栖息的寒鸦，寒鸦扑棱棱翅膀声里，他身影没入转角，只剩风雪在原地打转，卷着细雪，弥漫开来，似要掩盖刚刚那一场交锋的余波。

江雪笺望着那抹玄色消逝的方向，指尖掐进掌心，暗暗发誓：纵是刀山火海，她也绝不轻易屈服，定要在这困局里，活出自己的天地 。

她缓缓转身，往回走，脚步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虚又飘。路过一处假山，上面覆盖着薄雪，偶有几枝腊梅探出，在寒风中绽放着。江雪笺望着那腊梅，出神了片刻，心想这花儿虽身处寒冬，却能绽放，自己为何不能在这艰难处境中，寻得生机？

回到暂居的院落，绿萼早已候在门口，见她回来，忙迎上去：“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外边这么冷，快进屋暖暖。” 江雪笺微微点头，进了屋，屋内烧着暖炉，暖意扑面而来，可她的心却依旧寒凉。

绿萼忙着给她倒茶，又取了暖手炉来。江雪笺捧着暖手炉，沉默不语，脑海里还想着方才与萧烬霄的对峙。绿萼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去见王爷，可是谈得不愉快？” 江雪笺抬眸，看着绿萼，缓缓道：“绿萼，这赐婚之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可我不甘心就这样任人安排。” 绿萼忙安慰：“小姐，您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江雪笺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只是这前路艰难，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与此同时，萧烬霄回到书房，谋士冷轩早已在此等候。冷轩见他进来，躬身行礼：“王爷，您找卑职？” 萧烬霄坐在案前，神色冷峻：“查清楚了吗，这江雪笺近日的动向。” 冷轩回道：“回王爷，江小姐这几日除了去见王爷您，便是在府中待着，偶尔与丫鬟出去逛逛，并未有异常举动。” 萧烬霄微微挑眉：“哦？如此安静？本王倒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冷轩道：“王爷，或许江小姐只是初来乍到，还未摸清情况。” 萧烬霄缓缓道：“密切关注着，本王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

接下来的几日，江雪笺表面上安静，实则暗中观察王府的情况，试图寻找突破口。她发现王府中虽看似规整，却也有不少隐藏的脉络。这日，她在花园中散步，遇到了王府的管事嬷嬷。那嬷嬷见到江雪笺，忙行礼：“王妃，您怎么一个人在这？” 江雪笺笑道：“嬷嬷，我初来乍到，想熟悉熟悉王府的环境。” 嬷嬷笑着应道：“王妃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老奴便是。” 江雪笺便与嬷嬷闲聊起来，从王府的花草种植，问到各处房屋的用途，嬷嬷一一作答，江雪笺也在这过程中，了解到不少王府的情况。

这日，江雪笺得知王府的藏书阁有不少珍贵书籍，心中一动，便想去藏书阁看看。她带着绿萼，往藏书阁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王府的下人，都恭敬地向她行礼，江雪笺一一回礼，心中却想着，这些下人，或许也是了解王府情况的渠道。

到了藏书阁，看守藏书阁的老仆见是江雪笺，忙打开门：“王妃，您请进。” 江雪笺走进藏书阁，里面弥漫着淡淡的书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应有尽有。她沿着书架慢慢走着，翻看着书籍，偶尔停下仔细阅读。

正看得入神，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抬眸一看，竟是萧烬霄。萧烬霄看到江雪笺在藏书阁，微微有些意外，而后道：“王妃倒是有雅兴，来这藏书阁看书。” 江雪笺起身行礼：“王爷，臣女自幼喜好读书，见这藏书阁有如此多书籍，便想进来看看。” 萧烬霄淡淡道：“王妃想看便看，只是莫要弄坏了书籍。”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江雪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开口道：“王爷，那日在回廊，是臣女唐突了，可臣女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接受赐婚，还望王爷体谅。” 萧烬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江雪笺，本王已说过，皇家旨意不可违，你这般执着，又有何用？” 江雪笺道：“王爷，臣女并非要违抗旨意，只是想求一个明白，为何是我，为何是王爷您，这赐婚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 萧烬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道：“你不必知道，只需做好你的王妃。” 说罢，大步离去。

江雪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咬咬牙，心中暗道：我偏要查清楚，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又过了几日，江雪笺得知王府要举办一场家宴，宴请一些朝中大臣和亲眷。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或许能从这些人身上，打探到一些关于赐婚的消息。于是，她开始精心准备，想要在宴会上好好表现，寻找机会。

家宴当日，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江雪笺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又秀丽。她随着萧烬霄一同出席宴会，面对众人的祝贺和审视，她不卑不亢，应对得体。

宴会上，有不少夫人小姐过来与江雪笺交谈，江雪笺一一应酬着，同时也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她看到萧烬霄与几位大臣在一旁交谈，神色严肃，似乎在谈论着重要的事情。江雪笺心中一动，找了个机会，悄然靠近，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却不想，刚靠近，便被萧烬霄察觉。萧烬霄微微皱眉，看着她：“王妃，此处是大臣议事之处，你不便在此。” 江雪笺面上一红，忙道：“王爷，臣女只是路过，并非有意偷听。” 说罢，匆匆退开。

回到座位上，江雪笺心中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太过大意。可她并未放弃，转而与几位夫人交谈，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试图寻找线索。一位夫人笑着对江雪笺说：“王妃，您与王爷郎才女貌，这赐婚实在是天作之合。” 江雪笺笑道：“夫人谬赞了，臣女与王爷不过是奉旨成婚，还需慢慢了解。” 另一位夫人接话道：“王妃不必担忧，王爷虽看着冷峻，实则是个重情义的人，王妃嫁过来，定会幸福的。” 江雪笺笑着应和，心中却想着，这些话都是表面的客套，并未有实质内容。

宴会进行到一半，开始了歌舞表演。江雪笺看着台上的歌舞，心中却思绪万千。她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在王府的经历，与萧烬霄的几次交锋，觉得这个人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深处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突然，台上的歌舞停了下来，萧烬霄起身，端起酒杯，道：“今日宴请各位，一是为了庆祝本王与王妃的婚事，二是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王府的支持。来，大家共饮此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共饮。

江雪笺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后，她看向萧烬霄，心中想着，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单独与他谈谈。

宴会结束后，江雪笺借口有些累，先回了自己的院落。不多时，便有丫鬟来报，说王爷请王妃去书房一叙。江雪笺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衫，前往书房。

到了书房，萧烬霄已在案前等候。江雪笺行礼后，萧烬霄道：“江雪笺，今日宴会上，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江雪笺道：“王爷，臣女只是在想，这赐婚之事，究竟是如何促成的，臣女实在好奇。” 萧烬霄看着她，缓缓道：“你就这么想知道？” 江雪笺点头：“臣女想弄清楚，自己的命运为何就这样被安排，若能知道背后的原因，臣女也能安心些。” 萧烬霄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也罢，告诉你一些也无妨。这赐婚，是陛下为了平衡朝中势力，江家在朝中颇有势力，本王手握兵权，陛下此举，是想让江家与本王联姻，稳固朝堂。” 江雪笺闻言，心中一阵酸涩，原来自己不过是权力斗争的棋子。

她看着萧烬霄，道：“王爷，臣女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只是臣女不愿就这样被利用，臣女想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萧烬霄挑眉：“哦？你想争取什么？” 江雪笺道：“臣女想与王爷合作，既然我们都身处这局中，不如一起找出背后的真相，看看是否有人在利用这赐婚，达到自己的目的。” 萧烬霄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赞赏，而后道：“江雪笺，你倒是有些胆识。不过，本王为何要与你合作？” 江雪笺道：“王爷，若这赐婚背后真有阴谋，危及的不仅是民女，还有王爷您的利益。而且，民女虽不才，却也有些人脉和智慧，或许能帮上王爷的忙。” 萧烬霄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道：“好，本王便与你合作一次，看看你能查出些什么。”

江雪笺闻言，心中一喜，道：“多谢王爷，臣女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萧烬霄看着她，道：“你且记住，合作归合作，若你敢耍什么心眼，本王绝不轻饶。” 江雪笺忙道：“臣女明白，定当尽心尽力。”

从书房出来，江雪笺心情复杂，既有喜悦，又有担忧。喜悦的是，终于得到了萧烬霄的认可，有了查探真相的机会；担忧的是，这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回到院落，绿萼见她神色有异，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王爷为难您了？” 江雪笺笑着摇摇头，道：“绿萼，我没事，而且，我还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绿萼虽有些疑惑，却也知道小姐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江雪笺与萧烬霄开始了暗中的合作。江雪笺利用自己的身份，与京中的贵女、夫人交往，收集各类消息；萧烬霄则动用自己的势力，在朝堂和江湖上查探线索。

这日，江雪笺在与一位夫人交谈时，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近日，有一批神秘的货物，在京城外的码头出现，据说与朝中某位大臣有关。江雪笺忙将这消息告知萧烬霄，萧烬霄派人去查探，发现这批货物竟是违禁的兵器，而背后的主使，似乎与左相有关。

萧烬霄与江雪笺商议后，决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他们发现，左相一直对江家不满，认为江家在朝中的势力过大，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所以想通过赐婚，挑拨江家与萧烬霄的关系，若江雪笺与萧烬霄不和，便可趁机打压江家。同时，左相暗中与边疆的势力勾结，贩卖兵器，妄图谋取私利。

掌握了这些线索后，萧烬霄与江雪笺开始布局，准备一举揭露左相的罪行。他们收集了大量的证据，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终于，在一次朝堂上，萧烬霄出面弹劾左相，列出了他的种种罪行，并出示了证据。陛下大怒，下令彻查左相。左相见事情败露，想要反扑，却已无力回天。最终，左相被革职查办，其党羽也纷纷受到惩处。

经此一事，江雪笺与萧烬霄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他们在合作中，逐渐了解彼此，发现对方并非如表面那般冷漠或柔弱。江雪笺看到了萧烬霄的谋略和担当，萧烬霄也看到了江雪笺的聪慧和坚韧。

在一个雪后的日子，江雪笺又来到了九曲回廊，廊角的铜铃依旧在风中作响，腊梅的香气依旧幽幽传来。她望着庭院中央的方向，心中想着，经过这一次的初次交锋和后续的合作，自己与萧烬霄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还会面临更多的挑战，但只要携手同行，便无惧风雨。

此后，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江雪笺与萧烬霄之间，却多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他们偶尔会在藏书阁相遇，一起探讨书中的学问；也会在花园中漫步，谈论着朝堂和江湖的趣事。江雪笺知道，自己已渐渐融入这王府的生活，而与萧烬霄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滋生。

又是一年暮春，苏府的繁花或许又开了，可江雪笺却不再向往，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天地，已在这王府之中，与萧烬霄一起，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而那初次的交锋，如同命运的序曲，奏响了他们携手前行的旋律，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回响，见证着他们从陌生到相知，从对立到携手的转变，成为了他们生命中一段难忘的历程，也为整个故事，增添了一抹厚重而精彩的底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