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锤落下的瞬间,空气中仿佛凝结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他木然地迈出法庭,一把甩开银勺伸过来的手臂,只想离所有人都远一些。胸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理智在疯狂叫嚣着不能冲动,可心底深处又有个声音在嘶喊着什么。就在人群推搡间,他看见铜碗回头的眼神,那目光里夹杂着些许同情,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失了真,他踉跄地奔跑在大街上。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像是一只折翼的鸟,在人群中狼狈穿梭。“咕噜咕噜”脚步声和喘息声混在一起,路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低声嘀咕:“这是哪个医院跑出来的吧?”他无暇理会这些,你们能想象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疯子”在逃,另一个“疯子”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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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房门被撞开,刺目的夕阳从窗外斜射进来,将屋内长久的昏暗撕裂得粉碎。那刺眼的光洒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周身笼罩的阴霾。他的五官隐没在逆光中,仿佛被侵蚀般模糊不清。手里的纸质文件皱巴巴的,虽崭新却早已被汗水浸透,边角卷翘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绪。
脚步虚浮地踏入房间,他似乎随时都会摔倒。脑海中不断闪回刚才的一幕幕——盒饭冷漠的视线、铜碗事不关己的姿态、哥哥那平淡到极致却令人心碎的眼神。那些画面如冷冰冰的纪录片镜头,一遍遍播放,每看一次便让他的心脏多痛一分。他攥紧手中的文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关节凸起得像要破皮而出。
“吱呀——”一声轻响,风推着门缓缓合上,最后一丝光明也被吞噬殆尽。黑暗中,他松垮的身体半蹲下来,双掌死死捂住头,发出低哑的呜咽声。“咚”,额头磕在地板上,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他的哭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某种野兽濒死前的哀鸣,撕心裂肺,却又无力挣扎。冰冷的地板贴着他蜷缩的身体,比绝望更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偶尔会接到办公室的电话,催促着业绩的事情,而他只敷衍了一句:“一点点延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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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碗站在合盟财金部的大厅里,看着日渐下滑的工作效率报表,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花了9块9在跳蚤市场淘来的水果礼盒,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个不停:“哦,我的天呐!好吧好吧,为了这该死的业绩,我还是得去找那家伙。毕竟啊,他伤心是他个人的事,梦的业绩可是大家的事。我当初又没……”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只剩一阵沉默。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正常,“啧,操蛋的人生啊!”
走到金筷的房门前,铜碗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与声调,尽量放软语气,维持着一贯的人设。“咚咚。”他轻轻敲了敲门,声音里掺杂着一种刻意伪装的温柔,“嗨,有人吗?我是铜碗,金筷,你还好吗?”若与之前抱怨时沙哑又急躁的嗓音相比,此刻的语调简直判若两人。房间内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应答:“进……”铜碗微微耸了耸肩,随即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