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
沈青禾抱着桃花坐了许久，直到日头渐渐偏西，才觉得有些乏了。她小心地将那枝桃花插进床头的青瓷瓶里，又把指间那片被摩挲得有些发皱的花瓣，轻轻夹进了枕下的手帕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躺下，闭上眼。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桃花的清香，耳边仿佛还能听到白东君温软的声音，说着桃子酒的甜，说着院子里的花。
她想，等能走了，一定要去摸摸那满树的桃花，要尝尝那暖烘烘的桃子酒。
更重要的是，要看看……那个叫东君的人，是不是真的像他的声音一样，温润得像这春日里的风。
念头落定，她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些，伴着那淡淡的花香，渐渐沉入了安稳的梦乡。梦里，仿佛真的有满院的桃花，有暖烘烘的酒，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笑着朝她伸出手。
站在桃树下，背对着光，看不清模样，却能感觉到他在笑。然后他转过身，朝她伸出手，声音像浸在春光里。
无脸人青儿，过来。
她便真的朝着那双手走去，脚下踩着厚厚的花瓣，软得像云。眼看就要触到那只手——
忽然，他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烟，化作漫天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她肩头。她慌忙去抓，指尖却只捞到一片冰凉的虚空。怔忡间，前方几步外又拢起他的轮廓，依旧笑着朝她伸手。
她急忙追上去，可脚却像被花瓣缠住，每迈一步都格外沉重。而他明明站在那里没动，却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她往前一寸，他便远一寸，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淡了，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沈青禾不要走！
她忍不住喊出声，声音撞在空荡荡的花海里，连个回音都没有。
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日头刚爬过檐角，晨光漫过窗棂，在床脚投下斜斜的亮斑。额角沁出一层薄汗，沾得鬓发有些潮，她抬手拭去汗水，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
原来是梦。
她吐了口气，刚想抬手按按发闷的胸口，楼下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兵器相撞的脆响，夹杂着几声怒喝，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坐直身子。那声音……是打斗？
侧耳细听，楼下的动静越来越清晰，有桌椅翻倒的碰撞声，有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声熟悉的闷哼，像是司空长风的声音！
沈青禾东君？
她忍不住低唤一声，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
楼下的打斗声更急了，甚至能听到酒坛碎裂的脆响，醇厚的酒液混着陶片落地的声音漫上来，仿佛有什么人撞翻了楼下存酒的架子。
她看不见，只能靠耳朵捕捉那些混乱的声响，心一点点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说过，有事喊他一声就行。
可现在，她该喊吗？喊了，会不会给他添乱？
最终还是担心占了上头，她咬着唇摸到床边，凭着记忆摸索着穿上外衣，指尖勾住鞋沿蹭了半天才套上脚。扶着墙，一步一顿地挪向楼梯，每下一级都听得楼下声响更急，心也跟着悬得更高。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