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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谢

生不逢春

又是新的一天。

联队组织发起新一轮的游击战,分为多个不同的小组从四个方向分别山上试探日军的布防,以便后续大部队发起全面进攻。

伊万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去看远处走向深山的几个身影,身后猛的传来陈长英打趣的声音:“别担心了,王耀是年轻一辈里身手最好的。你别看他长得瘦小,肯定是比不得你们斯拉夫人身高体壮,要是论单兵作战的实力,你倒未必敌得过他。”

“我没有在担心他。”

“嘴硬。”

伊万彻底不说话了。

斧头在半空中高高举起,镀上一层日照的薄金,又重重落下,木屑飞溅。树木残存的木香味混进冬风凛冽的空气中,一股脑儿的钻进肺里,冷的人直打寒战。这味道他熟悉,像莫斯科的清晨,同样的柴火同样一摞摞的堆在雪地上。斧头嵌进木头中的角度也是同样的,砍柴的人也同样是他,只是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

还有伤员和其他不熟悉的面孔在营地里来回徘徊,伊万不认识他们,他认识的都进了山,除了一直待在后方的陈长英。

他好奇,她的母亲是否向她讲述过家乡。用什么样的口吻?用什么样的感情?又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回去参军?又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告别她亲爱的女儿?或许擅长忍受离别的人都不擅长告别,告别本身就是无法忍受离别的体现。所以他好奇母亲要如何告别自己亲生的骨肉,参军的孩子要怎么告别自己亲密的家人。

陈长英兴许忘记了吧,那时的她还太过年幼,死亡于她而言过于遥远,她单薄的身躯还无法承载家国的情怀,她青涩的双眼还无法容纳战争的残酷,她稚嫩的双手还无法举起沉重的机枪……这都是过去的陈长英了。

现在的陈长英会是令敌人恐惧的。积年累月的劳作赋予了她健壮的体魄,鲜血和冷风的洗礼赋予了她坚韧的灵魂。

“你问长英啊?她进山里抓兔子去了。”一个面孔陌生的年轻士兵用手指着远处一座山头,如是说道。

山里?那个方向的山里?那不是王耀他们去的地方吗?是这个士兵记错方向了,还是陈长英走错了地方?

伊万的担忧感油然而生,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呢?那可是王耀去的地方;转念一想,那里不会有危险的,那可是王耀去的地方。

“诶,小耀。”刘守门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填充弹夹的王耀,后者并没有理会他。“我知道你能听见。我问你啊,那个你捡回来的白头发红军小子是不是要走了?”

王耀填充弹夹的动作一顿。“快了吧,听长英姐说,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对啊,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你没劝他别回去送死?”

“没。”王耀撇了撇嘴,忍不住唉声叹气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犟,我哪劝得动啊。你就算是整上800个我过来劝他,也是没用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刘守门一阵惊愕。先是震惊王耀反常的举动,接着震惊这世界上还有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犟种。“比你还犟啊?”

王耀一听炸了锅,一脸怨恨的扭头看向刘守门,忍不住气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比我还犟?”

“诶哟小点声啊祖宗。”刘守门不禁翻给他一个白眼,避开他的视线,继续整理身上的口袋。思绪却还是飘回当年,他曾经的老班长,也是陈长英的父亲。在他战死后的一年里,王耀拎着捡来的枪要去和鬼子拼命,最后被他和排长从坦克的残骸底下挖出来。新兵连那么多人,再加上他和陈长英都愣是没拉住他,教他进了部队里。

只是王耀有个老毛病始终改不了。他常常会规劝那些年幼无知、仅凭一腔热血就想参军报国的愣头青,劝他们远离战场,也远离硝烟。因为他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更不清楚过程会有多么艰辛。即使王耀自己就曾是如此。

奉命征兵的那几个干部老是看他这一点不顺眼,只是他们也没办法。如果总有人去过安生的好日子,自然也总要有人去赴汤蹈火、刀尖舔血。他们都是选择了后者的人。这几个干部也就是平时说说他而已,也不会动真格。他劝别人归劝别人,他自己在枪林弹雨里坚守阵地的样子,也是落在他们眼里的。

作为从记事开始就活在硝烟里的孩子,他能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他是真的要走了,但不会在这两天,应该要等到除夕前两天。”

“这红军小子不留下过年?”

王耀摇摇头,舌根一阵苦涩,无法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他扪心自问道,他是否真的能接受伊万像陈长英的母亲一样,死在卫国战争里?他回答不上来;那么换一种问法呢?他是否可以接受,他自己,死在抗击日军的斗争里?他瞬间就能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当然可以,他甚至就是在为了这一刻而做着充足的准备。

不用多说,他就能明白,伊万也会这么想。他也能平静甚至冷漠的接受自己死于抗击外敌。所以,他是否真的能接受伊万像陈长英的母亲一样,死在卫国战争里?其实王耀不能接受。

只是王耀拦不住伊万,就像当年那么多人也没能拦住他一样。他无论如何都救不了一个决定赴死的人,他甚至无法劝回年幼时的自己,又何况是别人呢?

伊万说,冬天是独属于西伯利亚孩子的守护神,会庇佑他们。

王耀手里紧攥着那枚红色的五角星徽章,不说话,扛起机枪又朝着目标的方向走去。

陈长英掀开眼帘,瞳孔无神的死盯着天空,天幕一片惨白。

家乡那边流传着一种说法,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注视着人间。等到晚上,对着星星说话,天上的人就会听到。

在她母亲离开之后,她总会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对着星星说话。有抱怨,有倾诉,还有思念和祝福。如果母亲能听到的话,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他们取得战争的胜利。

她还记得母亲对她说话的口吻,她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还是那样的清晰。她告诉她,胜利永远属于正义的一方。如果站在正义的一方,那么不论敌人多么阴险狡诈、处心积虑,我们最终却会取得胜利。但如果不存在所谓正义的一方,那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赢家。

可是妈妈啊,站在正义的一方即使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不是赢家啊。

其实所谓的“赢家”、“胜利者”,从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有的仅仅只是惨死在战场上的烈士,还有侥幸存活下来的幸存者,他们都是受害者。

胜利和失败是政治家要管的事。他们能在利益场上面红耳赤的争吵,于是一场噩梦就此开始;他们也能在会议桌前握手言和,然后噩梦就这么潦草的结束。遗留下的不过是几张不轻不重的文书,数不清多少份的协议与合约,明里暗里的尔虞我诈……那些协议跟合约的份量很重吗?或许是这样的吧,这几张纸决定着历史火车将要开往哪个站点,在史书的篇章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能影响世界几百年的变化。但这些协议跟合约的份量真的这么重吗?陈长英不知道。在她作为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里,这几张破纸可没有母亲的遗书要重。于无边无际的历史长河而言,举足轻重的任何文件于她都没有干系。协议可以撕毁,合约也会破裂。只是她葬在墓里的母亲身体依旧冰冷,那双曾给予她无数温暖的手再也不会回温;那双像她一样的棕色眼睛再也不会温柔的注视着她;那梦里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再也不会亲热的唤她的名字。

雪又开始下了,她滚烫的眼泪砸在雪里砸出两个窝,地上的积雪红的像出嫁的盖头。

可惜这是场没有新郎的婚礼。陈长英披上红盖头,穿着风雪织成的婚纱。一双棕色的眼睛和半捆散落的木柴是她为数不多的嫁妆,她是个马上就要过门的新娘子,门的那边是母亲和父亲坐在高堂,静静的等待着。

日军的子弹就这么穿过她的喉咙,把鲜血染进了风里。

人人都说陈长英有一副好嗓子,她的歌声伴着战士们不知多少个伤痛的夜晚,她唱的童谣响彻在王耀不知多少个童年的梦乡。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小鸽儿,要和平,咕咕它叫两声啊……小宝宝,睡梦中,微微他露了笑容啊……眉儿清,脸儿那个红……好似个小英雄啊,小那英雄他去当兵,为了国民立下大功啊……”

这是她奶奶在她父亲小时候哄他睡觉的歌,后来父亲学会了又教给母亲,母亲又用这首摇篮曲哄着她长大。陈长英也学会了这首曲子,带着曲子来到军营里,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这里。直到每个思念家乡的孩子听见,又在梦里回了家去。

是妈妈吗?我听见摇篮曲了,我也要回家了吗?

妈妈我想你了。

妈妈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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