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狗崽家的往昔(一)

狗崽家的往昔(一)

武戎将墨色披风往肩头一甩，金属扣环在碰撞中发出清响。花曦绯玄踮起脚尖，指尖灵巧地将褶皱一一抚平，又把泛着冷光的蜂牙响尾刀递到他掌心“今晚可别失约，小武伊还等着你来给他庆生呢。”

“放心，就带几支小队巡逻。”武戎掂了掂刀柄，刀刃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寒芒，“闇冕早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圣月岛那帮家伙得好好掂量掂量。”他抬手掠过花曦绯玄耳畔碎发，语气里带着化不开的遗憾，“要是狼族和闇冕防线能合一处，你也不用跟着奔波，你就可以在家里陪陪孩子们。”

花曦绯玄反手扣住那只耳边的爪子，银眸映着屋外漆黑的天空“圣月岛如今一盘散沙，翼族受预言蛊惑想挑起战事，而狮虎族和熊族根本不买账，龙族如今还在观望。”说着她收紧指尖“我们得给孩子们护住这片安宁。”

“武伊那小子，今天生日过了才7岁就有大哥的模样了。”武戎低声笑了笑，指腹摩挲着花曦绯玄的手背，“哪像我小时候，还在泥地里打滚呢。”

“知道亏欠就早点回来。”花曦绯玄抽回手，嗔怪的看了眼武戎“今晚必须在孩子们睡着前露面！”

武戎正要再哄，二楼突然传来清亮的童声“父亲，母亲。”抬头望去，武伊倚着二楼栏杆，碧绿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早啊武伊！”武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耳尖微微发烫。看着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下楼，气鼓鼓地仰着脸，绒毛翘起的尾巴扫过地板。他求救似的看向花曦绯玄，却见小绯抱着双臂，唇角扬起，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哟，小机灵鬼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武戎哐一声将蜂牙响尾刀立在青砖上，蹲下身张开双臂。武伊却灵巧一躲，毛茸茸耳朵扫过父亲落空的掌心，蜷到花曦绯玄脚旁，鼻子皱成一团“又想偷偷溜！明明说好走前要和我们打招呼的！”

“这个……最近巡逻任务实在太紧……”武戎挠着后脑勺，目光游移到墙角的沙发上。武伊突然仰起头，碧绿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弟弟们周岁宴你也没回来……”

花曦绯玄见状，弯身将孩子抱进怀里，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炸起的绒毛：“别气啦，今天可是我们武伊的大日子。要是你父亲敢食言——”她故意拖长尾音，“就让他变成偷腥被抓的大猫咪！”

武伊噗嗤笑出声，又很快抿住嘴角，把脸靠近母亲的脸颊旁。武戎站起身，粗糙的掌心覆上大儿子蓬松，细软的发顶“相信爸爸这一次，太阳落山前一定赶回来。”

“嗯……知道了……快去吧。”武伊垂着脑袋，耳尖却悄悄竖起。武戎捡起长刀，在妻子催促的眼神中大步迈向大门，金属护腕与刀柄碰撞的声响渐渐消散在晨雾里。

花曦绯玄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揉了揉武伊的小脑袋“陪我再睡个回笼觉？”听着怀中的孩子闷声应了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脖颈，花曦绯玄笑了笑，带着武伊朝楼上走去。

武伊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可每当看见父亲忙碌的身影，胸腔里总泛起细密的酸涩，像被猫爪轻轻挠着，空落落的。

来到卧房，武伊望着床上交叠蜷成毛团的两个弟弟——才一岁半的伊诺和诺一，此时正互相搂着对方的尾巴，小脸埋在柔软的绒毛里，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明明白天精力怎么都用不完，这会儿却睡得香甜。

“瞧这模样，和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花曦绯玄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轻轻将武伊放在兄弟俩身侧。武伊刚一躺下，便下意识伸出爪子，将两个弟弟拢进怀里，脑袋又往母亲温暖的怀抱蹭了蹭“母亲……”

花曦绯玄轻拍着武伊后背，温柔开口，口中的歌谣在卧房中晕染开来。武伊枕着母亲的臂弯，嗅着熟悉的气息，缓缓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武伊被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睁眼便看见伊诺跨坐在自己腰上，蜡笔在他肚皮上涂涂画画，一旁的诺一伸长脖子偷看，毛茸茸的尾巴不安分地扫来扫去。

“二哥，这样画兽印，大哥真的不会生气吗？”诺一扯了扯伊诺的衣角，圆眼睛里满是担忧。

“放心！”伊诺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蜡笔，“等画完，哥哥肯定夸我有天赋！”

“伊——诺！！！”武伊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声音惊得两只小兽同时僵住。伊诺慢慢转头，对上自己哥哥要吃兽的眼神，耳朵“唰”地一下耷拉下来：“哥……我……我错了……”

木屋中顿时响起伊诺的哀嚎，武伊追着调皮鬼满屋子跑，在自己生日这天，武伊也送给了弟弟伊诺一份礼物，一份完整的童年。

直到傍晚，花曦绯玄提着菜篮与一个大蛋糕推门而入，正撞见武伊叉着腰站在一片狼（狗）藉中——玩具散落满地，墙上歪歪扭扭画着蜡笔涂鸦，连窗帘都被扯得歪歪斜斜。

“这是经历了战场吗？”花曦绯玄扶着额头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而武伊看着自己母亲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两小只“刚把这两个小魔王哄睡，现在还得收拾他们的‘战场’。”

透夕阳将最后一缕金光斜斜泼进木屋，在满地狼藉上镀出暖融融的金边。花曦绯玄望着武伊独自收拾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将手中的菜篮和蛋糕轻轻搁在还算整洁的木桌上，迈开腿，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玩具，快步走到武伊身边，与武伊一同收拾起来。

当最后一片狼（狗）藉被收拾妥当，夕阳的余晖正好在两人身上晕开温柔的光晕。花曦绯玄望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又看了看脸上还沾染着灰尘的武伊，两人同时笑出声。这笑声惊动了角落酣睡的伊诺和诺一，两个小团子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相拥着继续进入梦乡之中。

夜幕降临，油灯在木桌上投下昏黄光晕。花曦绯玄望着空荡荡的座位，指尖轻轻敲着木桌边缘，愧疚的目光不时落在武伊身上。

而武伊将伊诺和诺一揽在两侧，将书籍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伊诺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坠，耳朵耷拉着，爪子却还轻轻勾着哥哥的衣角，诺一跪坐在武伊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页，指头跟着武伊的指尖在桌子上描摹，连尾巴都兴奋地晃个不停。

烛火摇曳，花曦绯玄看着屋外漆黑的天色，手指轻敲着桌子。良久，花曦绯玄才缓缓叹了口气“武伊，我们……”话语悬在半空，下半句却怎么都没办法说出。

武伊看见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再低头看伊诺歪在肩头，小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伸爪轻轻揉了揉伊诺熟睡的脸颊，苦笑道“母亲，不等了，我们……先吃吧。”

花曦绯玄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武伊望着花曦绯玄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后，轻轻合上书页。

“伊诺，醒醒。”武伊伸爪拍了拍弟熟睡的脸颊。伊诺猛然坐直，肉乎乎的爪子下意识抹了把嘴角，却迎上诺一皱着鼻头的嫌弃眼神。转头边看见，武伊已快步走去厨房帮忙。

吃过晚饭，花曦绯玄将大蛋糕放在桌子上，迎着几兽期待的目光拿出来蜡烛，开始插起蜡烛，而就在这时，武伊敏锐捕捉到母亲眼神不断向窗子外投去焦灼的眼，武伊转头看去，便看见窗外隐隐有几道身影，隐匿在夜幕中。

武伊轻轻叹了口气，伸爪接过花曦绯玄手中的蜡烛。看到窗外黑影的瞬间，他便通过脑海中与系统确认了事情的经过，对上花曦绯玄疑惑等我目光“母亲，您该去处理要事了。”

“能有什么事比你的生日更重要？”花曦绯玄强装镇定，眼角却在微微发颤。武伊起身，眼神暗了暗“方才窗外有人影。”

花曦绯玄闻言，身躯猛地一震，起身径直冲向屋外。很快，压抑的训斥声穿透窗纸“我明明吩咐过今日不许来扰！”

武伊专注地排列蜡烛，余光瞥见伊诺揪着诺一的衣角，两双圆眼睛里盛满不安。他伸爪揉乱兄弟俩的头发，尽力扬起微笑“看你们这傻样子，看什么呢？”

话音未落，花曦绯玄已折返屋内，她望着儿子故作轻松的模样，心头泛起酸涩，突然将武伊搂进怀里“小武伊，山盟与翼族起了冲突，狼族防线也发现异动……作为夜后，我……”

武伊感受到花曦绯玄颤抖的身躯，伸爪抱住花曦绯玄“母亲，去吧，你是为了守护我们，守护大家的平安，这一点比任何生日仪式都重要。”

就在这时，伊诺和诺一也挤了过来，小小身子紧紧贴着他们，虽然伊诺与诺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一起挤了过来，伸爪紧紧抱着自己大哥与母亲。

暮色将熄时，武伊才缓缓松开手臂。仰头撞见花曦绯玄眼角的晶莹，他指尖轻颤，像拂去晨露般擦过母亲脸颊“母亲，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能哭哦！”

“好好，妈妈不哭。”花曦绯玄破涕为笑，随后深吸一口气，眸中燃起一抹决然“等我把那些翼族崽子打得屁滚尿流！”

看着花曦绯玄走出屋子，朝一个方向走去，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位带着斗篷的半大小兽，其中一只斗篷兽回头，目光与武伊接触到了一起，但又很快的转过头，没有再看武伊。

“大哥？”诺一仰起小脸，担忧地蹭了蹭武伊僵硬的手背。

“没事。”武伊深吸一口气，拉着两个弟弟在蛋糕前坐下。火折子点燃七支蜡烛的瞬间，昏黄的光晕映亮了三者的面庞。

武伊将伊诺和诺一搂进怀里“听说过生日能许三个愿望，哥哥想分你们一起许愿，好不好？”

“真的吗？！”伊诺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尾巴在身后不断摇摆着。而诺一却有些迟疑，直到被武伊捏了捏脸，才笑着点头。

三者闭着眼双爪在烛火下交叠，稚嫩的童声同时响起：

“我希望——”

“母亲，父亲，弟弟们永远平安喜乐！”

“想再吃父亲烤的鱼！”

“我们一家人，要岁岁年年都在一起！”

三者一同睁开眼，一同吹出一口气，将面前蛋糕上的蜡烛吹灭。

武伊看着伊诺与诺一脸上扬起的笑容，眼神柔和，默默在心底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暗潮汹涌，他都要拼尽全力，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