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时，黎晚正用课本挡着阳光小憩。细碎的金色光斑在她睫毛上跳跃，将那双藏在臂弯里的桃花眼映得愈发潋滟。前桌的苏清妍转过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她露在外面的手腕。
"晚晚，下节体育课还逃吗？李老师上次说再缺勤就要上报教务处了。"
黎晚慢悠悠直起身子，校服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一截瓷白的锁骨。她随手将垂落的长发拢到耳后，腕间银色手链叮当作响。
"去啊，怎么不去。"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毕竟我爸最近正愁找不到理由克扣我零花钱呢。"
教室里几个偷听对话的同学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谁不知道黎晚口中的"爸爸"就是京城国际高中的董事长黎志远？这所学校不过是黎氏教育集团旗下最微不足道的产业之一。
黎晚站起身，172的身高在女生中格外醒目。她随手将乌黑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一对形状完美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
走廊的监控摄像头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转动，却在拐角处突然停住。这个被学生们称为"死角"的转角向来是校园霸凌的高发区，此刻正传来拳头撞击肉体的闷响。
"哟，有热闹看。"她勾起嘴角，转身走向声源处。
"骨头挺硬啊沈叙白。"阴阳怪气的男声带着喘息，"月考物理最后那道大题，你明明看到我作弊却故意不递答案是吧？"
黎晚停下脚步，苏清妍猝不及防撞上她的后背。"怎么了......"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晚一个手势打断。
转角处的场景像幅暴力美学画卷——四个篮球队男生围着一个穿白衬衫的高个子，为首的王铮正揪着对方衣领往墙上撞。被称作沈叙白的男生后背抵着瓷砖墙，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却依然保持着令人恼火的平静。
"说话啊！"王铮又一拳砸在他腹部，"装什么清高？"
沈叙白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他微微偏头躲避时，阳光恰好照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黎晚呼吸一滞，她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长相——锋利的下颌线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峻，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下却缀着一颗嫣红的小痣，像白瓷碗沿落下的胭脂泪。
那一刻，黎晚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喂。"黎晚出声。
王铮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四个男生齐刷刷转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黎、黎学姐..."
她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运动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发出声音。沈叙白这时才抬起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既没有获救的欣喜，也没有屈辱的愤怒，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衬得那颗红痣愈发醒目。
"在我的地盘欺负人，"黎晚伸手拍了拍王铮涨红的脸，"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王铮的喉结剧烈滚动："是他先......"
"我让你说话了吗？"她突然沉下声音，指尖在王铮校牌上轻轻一勾，金属扣便啪地弹开。这个动作让篮球队长浑身发抖——去年有个高三学长在食堂和黎晚抢座位，第二天就被扒了校牌当众羞辱。
黎晚不再看他们，目光落在沈叙白身上。近距离看，这个男生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即使脸上有伤，也丝毫不减他的清冷气质，"你没事吧？"
他嘴角的血迹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眼，却只是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校服袖口蹭上一抹嫣红。"没事。"
黎晚挑了挑眉。在这所学校里，还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
"行，有意思。"黎晚忽然笑了，转头对王铮说："从今天起，这个人我罩了。"
她伸手替沈叙白整理被扯乱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的喉结，"再让我看见你们碰他一下......"她没说完，只是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铮几人落荒而逃后，转角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沈叙白的呼吸声。他比黎晚想象的还要高，她穿着厚底运动鞋才勉强能平视他的鼻梁。
"为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雪的松针。
黎晚歪着头打量他，目光从那颗红泪痣滑到渗血的唇角。她原本可以说"因为我看不惯以多欺少"，或者说"王铮前女友是我闺蜜"，但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用拇指抹掉他唇边的血渍，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因为你好看啊。"
沈叙白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后退半步脱离她的触碰，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色。"无聊。"
"这就走了？"黎晚拦住他，"按江湖规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吧？"
他沉默地看着她，那颗红痣随着微微蹙眉的动作隐入阴影。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黎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触感比她想象的更温暖，掌心还有写字留下的薄茧。
"今天放学，"她将一张烫金名片塞进他校服口袋，"校门口奶茶店，请你未来的恩人喝杯芝芝莓莓不过分吧？"
沈叙白低头看了眼名片，烫银的"黎晚"二字下面印着嚣张的手写体：『有事打这个电话，姐姐罩你』。他嘴角抽了抽，转身时白衬衫被风鼓起，像只振翅欲飞的白鹤。
"晚晚！"苏清妍等他一走立刻拽住黎晚胳膊，"你知道沈叙白是谁吗？去年全国物理竞赛满分得主，据说保送京大的名额早就内定给他了！"
黎晚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转角，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现在知道了。"她摩挲着腕间手链，上面挂着的银色小铃铛叮咚作响，"原来优等生也会打架啊。"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听到苏清妍小声问："晚晚，你看上那小子了？"
黎晚轻笑一声。"玩玩而已。"
她没看到身后，沈叙白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体育课上到一半时，黎晚借口生理期提前离场。她蹲在体育馆后门的台阶上抽烟，忽然听见树丛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不用管我。"沈叙白在打电话，声音比方才柔和许多，"医药费我已经交过了......对，月考奖学金......"
黎晚鬼使神差地掐灭烟头，透过枝叶缝隙看见他脱了校服外套，后腰处一大片淤青在阳光下触目惊心。他单手拿着冰矿泉水敷在伤处，侧脸线条在树影里明明灭灭，那颗红痣像落在雪地上的梅花瓣。
直到放学铃响，黎晚还在想着那片淤青的颜色。她慢吞吞收拾书包，把沈叙白没带走的名片从讲台抽屉里取出来——这家伙居然真的把它留在违纪登记本里当书签用。
"晚姐！"赵子阳突然冲进教室，"王铮带人在校门口堵沈叙白呢！"
黎晚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她抓起书包往外跑时，听见苏清妍在身后喊："你不是说只是逗他玩吗！"
六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扑面而来，黎晚跑过樱花大道，跑过喷泉广场，马尾辫散开成飞扬的绸缎。校门口乌压压围着一群人，她老远就看见沈叙白被推搡着后退，白衬衫沾满了灰尘。
"王铮！"她厉声喝道。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路。王铮举着奶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塑料杯被捏得变形，粉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沈叙白肩上。
"学姐，这次真不怪我。"王铮强装镇定，"这小子放你鸽子，我们帮你教训......"
黎晚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窝。王铮跪倒在地时，她抓起另一杯奶茶砸在他脚边，珍珠果肉溅了一地。"我的人，轮得到你教训？"
她转身看向沈叙白，发现这人居然还在淡定地拍打衬衫上的灰尘。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将那颗红泪痣映得几乎透明。
"解释。"黎晚伸手拽住他领带。
沈叙白终于抬眼，那双丹凤眼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医务室排队。"他指了指额角的纱布，"来晚了。"
黎晚这才注意到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见了，衣领下隐约露出绷带边缘。她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人往心脏里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两杯。"她松开他领带，转身往奶茶店走，"芝芝莓莓加双倍奶盖。"
沈叙白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黎晚回头瞪他，才迈开长腿跟上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起，差一点就能碰到她飘动的发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