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白的血浸透了黎晚的袖口。
军区总院的走廊灯光惨白,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黎晚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黎晴裹着毛毯坐在一旁,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
"他会没事的。"黎晴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沈叙白......很顽强。"
黎晚转头看她:"你知道多少?"
黎晴的手指绞紧毛毯边缘:"我妈......林淑华,她不是试药事故死的。"她抬起眼,"她是被灭口的,因为她发现了赵氏在LS-7里动了手脚。"
"谁告诉你的?"
"赵明川。"黎晴苦笑,"他以为我手里有证据,所以才接近我。"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陈教授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血迹:"玻璃碎片取出来了,但伤到了左肺。"他摘下口罩,"需要进ICU观察。"
黎晚透过门缝,看到沈叙白苍白的脸。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微弱而平稳,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那颗红痣像雪地里的一点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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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志远站在医院天台抽烟。
黎晚走过去,夜风掀起她的衣摆。父亲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老管家招了。"他没回头,"赵明川用他孙女的命要挟他。"
"骨髓配型?"
黎志远点头:"那孩子得了白血病,只有赵氏控股的私立医院有匹配的供体。"
黎晚望向远处霓虹闪烁的赵氏大厦:"沈兰手里的证据......"
"足够让赵明川坐牢。"父亲掐灭烟,"但还不够。"
"什么意思?"
黎志远转身,月光照出他眼中的疲惫:"二十年前那场'事故',死了十七个人。但尸体档案显示,实际死亡人数是十八个。"
他递来一张泛黄的照片——停尸间记录上,第十八具尸体编号被墨水涂黑,但露出的脚踝处有一个蝴蝶形胎记。
"林淑华的胎记。"黎晚声音发紧,"所以停尸间那具骸骨......"
"是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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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的玻璃窗外,黎晚看到沈兰坐在儿子病床边。
她手里捧着那本旧相册,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张照片——年轻的林淑华站在实验室角落,正在往离心机里放入什么东西。照片边缘的日历显示:1999年3月11日。
黎晚敲了敲玻璃。沈兰抬头,示意她进去。
"他刚才醒了。"沈兰声音很轻,"第一句话是问你在哪。"
黎晚耳根发热,低头看向沈叙白。他闭着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氧气面罩随着呼吸泛起白雾。
"阿姨,关于LS-7......"
沈兰翻开相册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枚微型胶卷:"淑华临死前交给我的。真正的原始数据,证明赵氏替换了稳定剂。"
黎晚接过胶卷,对着灯光眯起眼。模糊的影像显示,实验记录上的签名被裁切过,而真正的批准人签名是......
"赵明川的父亲。"沈兰苦笑,"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黎总签的。"
"所以林淑华发现了这一点,才被灭口?"
沈兰没有回答。她轻轻掀开沈叙白的被角,露出他腰间一道陈年疤痕:"这是七岁那年,赵家的人找到我们时留下的。"
黎晚突然想起什么:"您说......'找到我们'?"
"那天不止我和叙白在逃。"沈兰抬起眼,"还有淑华刚出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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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晴的病房门虚掩着。
黎晚推门进去,看见她正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是一张婴儿照片,背面写着「晴晴百天」。
"这是......"
"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一张照片。"黎晴声音哽咽,"赵明川说,我本来应该和她一起死在实验室里。"
黎晚坐到床边,递过那枚胶卷:"看看这个。"
投影仪亮起,模糊的影像显示1999年3月12日的实验室——林淑华抱着婴儿匆忙离开,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襁褓放入离心机。
"这是......调包?"黎晴瞪大眼睛,"所以死在实验室里的婴儿是......"
影像突然切换到签名页。黎晚按下暂停键——批准人签名下方,有个极小的钢笔标记:「代签,见附件B」。
"附件B在老管家手里。"黎晚站起身,"但现在,它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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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地下室,档案库的门锁被撬开。
黎晚打着手电,在「1999年机密」分类中找到LS-7的档案盒——空的。
"果然被拿走了。"她咬牙。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黎晚迅速关掉手电,屏息躲在柜子后。
老管家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他颤抖着将文件塞进档案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袖口上。
"管家爷爷?"黎晚走出来。
老人惊惶转身,文件袋掉在地上——里面滑出一张骨髓配型报告,患者姓名处写着「赵明川」。
"小姐......"管家跪倒在地,"我孙女......"
黎晚捡起报告,瞳孔骤缩——配型成功率高达98%,但捐赠者姓名被墨水涂黑,只露出一个「L」字开头。
"是谁的骨髓?"
老管家痛苦地闭上眼:"林淑华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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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的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沈叙白睁开眼,看到黎晚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咖啡渍。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唇——
黎晚猛地惊醒:"你醒了!"
"嗯。"沈叙白声音嘶哑,"听说你救了黎晴。"
"她不是黎晴。"黎晚压低声音,"林淑华的女儿当年被调包了,真正的'黎晴'可能已经......"
沈叙白突然握住她的手:"看窗外。"
黎晚转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黎志远和沈兰站在走廊尽头。父亲递给沈兰一个信封,而沈兰......哭了。
"那是什么?"
沈叙白轻轻摇头,突然咳嗽起来。黎晚连忙按铃叫护士,却没注意到他枕头下露出的一角照片——婴儿脚踝上的蝴蝶胎记,和停尸间那具骸骨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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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黎晚在父亲书房找到了答案。
保险柜最底层放着一份收养文件——二十年前,黎志远从福利院收养的女婴,脚踝有蝴蝶胎记。而亲生父母一栏,赫然写着「林淑华与赵明川」。
手机突然震动,沈叙白发来一张照片:军区总院地下室,那具无名女婴的骸骨检测报告。
「死亡时间:2001年5月」
黎晚浑身发冷。如果林淑华和她的女儿早在1999年就死了,那么这具2001年死亡的女婴骸骨是......
书房门突然打开。黎志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个装着骨髓报告的文件袋。
"晚晚。"他声音沙哑,"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黎晚举起收养文件:"黎晴是谁?"
父亲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复杂:"她是......赵明川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