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操场边老槐树的清香，卷进茶啊二中初三（3）班敞开的窗户。
沈思琪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还沾着解不出的数学题草稿纸碎屑。
讲台上张岩的声音像老式风扇般嗡嗡转，她盯着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余光却总往后门飘——刚才课间王强说的话还在耳边炸着：“我瞅见高伟了！就在校门口，背着以前那黑书包，比去年高了半头！”
笔杆在指间转了三圈，“啪嗒”掉在桌上。
全班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时，沈思琪慌忙低头捡笔，耳尖却烧得发烫。
高伟，这个名字像藏在课本夹层里的糖纸，初三上学期他转学那天，她攥着没送出去的错题本，在教学楼后躲到上课铃响，连句“再见”都没说。
如今只剩半学期中考，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放学铃声刚响，沈思琪就拎着书包往校门口冲，却在转弯处撞进个硬邦邦的怀抱。
熟悉的薄荷味漫进鼻腔，她抬头就撞进高伟的眼睛——比去年更沉的双眼皮，嘴角还带着点没褪去的少年气，手里拎着的透明文件袋上，印着一中的校徽。
“小心点。”高伟的声音比记忆里低了些，伸手扶了她胳膊一下。
沈思琪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书包带滑到胳膊肘，习题册散了一地。
两人蹲下来捡，指尖同时碰到最后一本生物练习册，又同时往回缩。
“你……”
“我……”
两句话撞在一起，又突然卡住。
高伟先笑了，把练习册递过来：“听说你生物进步挺大，王强跟我提过。”
沈思琪接过本子，指尖还在发颤，只含糊“嗯”了一声，就抱着书包往公交站跑，连回头都没敢。
接下来的几天，沈思琪总在刻意躲着高伟。
早读课故意比平时晚十分钟进教室，放学绕远路走小巷，可越躲，脑子里的身影越清晰。
直到周五傍晚，她抱着刚买的笔记本从文具店出来，却看见巷口的梧桐树下，高伟正站在一辆白色自行车旁，旁边站着个穿一中校服的女孩。
女孩扎着高马尾，发尾带着点自然卷，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痣，手里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正仰头跟高伟说着什么。
高伟侧耳听着，还伸手帮女孩拿东西——那个动作，沈思琪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是她不敢奢望的温柔。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呼吸都疼。
沈思琪躲在电线杆后，看着两人并肩骑车离开，女孩的笑声随着风飘过来，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掏出手机给王强发消息，手指抖得连字都打不完整：“我看见高伟了，跟一个一中的女生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王强就拽着刘若琳堵在沈思琪家门口。“我打听着了！那女生叫夏寒枝，一中初三（1）班的，成绩贼好，还是他们班文艺委员！”
王强压低声音，手里攥着张从朋友那要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夏寒枝站在舞台上弹钢琴，宛如人间的天使，“不过我还听说，最近总有人跟在夏寒枝后面，好像是咱们学校四班的黄月生。”
“黄月生？”刘若琳挑眉，“就是家里有钱，整天给人充Q币，天天冷着张脸的四班班草？”
王强点头，拍了拍沈思琪的肩膀：“思琪，要不咱跟上去看看？万一就是普通朋友呢？”
沈思琪攥着衣角，犹豫了半天，还是点了头。
下午三点，三人躲在一中附近的奶茶店角落，盯着校门口。
夏寒枝背着书包出来时，沈思琪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可没等高伟出现，一个穿茶啊二中校服的男生就跟了上去——正是黄月生，背着黑色双肩包，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远不近地跟在夏寒枝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始终落在女孩身上。
“嚯，还真有人跟踪！”王强压低声音，拉着两人跟了上去。
夏寒枝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过文具店时进去挑了支钢笔，黄月生就站在店外的梧桐树下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沈思琪三人躲在报刊亭后，看着夏寒枝出来时，把一支同款钢笔递给黄月生，男生的耳朵瞬间红了，却还是冷着脸说了句“谢谢”。
一路跟到小区门口，夏寒枝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
沈思琪三人慌忙躲到垃圾桶后面，只听见夏寒枝笑着喊：“黄月生，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黄月生从树后走出来，耳朵还红着，却没说话。夏寒枝走上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阳光刚好落在两人身上，黄月生的脸“唰”地红透，连耳根都泛着粉色。
沈思琪看得愣住，心里的委屈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空落落的。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她回头就看见高伟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礼品袋，正看着她笑。
“躲在这里做什么？”高伟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是记忆里的温度，“我还以为你又去打球了。”
夏寒枝也走了过来，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思琪是吧？高伟天天跟我提你，说你数学题解得超厉害。”她指了指黄月生，“这是我男朋友，黄月生。高伟住我家隔壁，我们俩这几天在商量，中考前给你们俩送点礼物，毕竟以后说不定还能当校友呢。”
沈思琪瞪大眼睛，看着高伟从礼品袋里拿出个笔小说特签，封面上印着《那小子真帅》：“知道你喜欢这个小说，特意让夏寒枝帮我挑的。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支笔，“这支笔，跟黄月生那支是同款，以后做题，别再把笔杆转掉了。”
蝉鸣声突然变得响亮，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金斑。
沈思琪接过小说，指尖碰到高伟的手，这次没有躲开。
王强和刘若琳在旁边挤眉弄眼，黄月生也难得露出点笑意，夏寒枝挽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温柔。
“中考加油。”高伟看着她，眼神认真，“等考完，我带你去吃你以前总说想吃的那家冰淇淋。”
沈思琪点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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