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病重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想把御守送给母亲，却发现母亲院中里的仆人十分慌乱，她们在担心……我心里一沉，连忙向屋内跑去，一股强烈的药水味漫布在房间里，母亲躺在床上看上去脸色苍白，而修治正站在旁边。我连忙抓住修治满是着急，“哥哥，怎么回事？！”修治看了一眼我抓住他衣摆的手，淡淡回了一句，“母亲的病情严重了……”我松开他，脸上充满震惊，“怎么会？医生是怎么说的？”“小姐，医生说……如果夫人自己不愿醒来，再好的药物也没用。”一旁的侍女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么说，关键在母亲自己吗？我在母亲旁边坐下，修治似乎猜到我想做什么，让其余人都退下，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修治后，我便发动了异能，顿时，一股强烈的，悲伤的，痛苦的，略带一丝绝望的情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流……我看向母亲，她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笑容，可我却觉得，那个笑容在不崩塌……为什么……母亲……为什么你明明这么痛苦还要保持微笑呢……就在这时，修治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那种让人窒息的情感立刻消失了，可我依然在哭，母亲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小璕，冷静点。”“哥哥……母亲真的很痛苦……”“……”“我想救母亲……哥哥……让我救她……”我只觉得视野模糊，连修治的脸都看不清。“……小璕，相信母亲……”“我可以相信吗……”“……可以。”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母亲突然呢喃，“……玖璕……你笑一笑啊……”我惊愕地看着母亲，抓住她冰冷的手，求你了，母亲，求你坚持住留在这个世界吧……即使这个世界无聊透顶……

那天，我和修治哪也没去，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母亲的呢喃声逐渐从我变成修治，我看向他，他正坐在不远处的窗前，单手撑着脸微微低头，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似乎在沉思。

  一切仿佛真与修治所说的一致，母亲的病情在次日晚上稳定了下来。英子十分担心我的身体，“小姐，您去休息一下吧！”“英子，你说母亲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呢？”“小姐……”“……其他人呢？”“修治少爷被家主大人叫走了，其他少爷小姐们……都忙……”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家的人都如此冷漠……我想起了当初修治在我院子外被殴打的场景，想起了施暴者和旁观者脸上的冷漠，原来，母亲和修治一样，一直在被施展暴力，只是这个“暴力”，是针对精神层面的，我……或许理解……母亲那让人窒息的情感了……

“小姐？小姐？！”“嗯？怎么了，英子？”“您没事吧，从刚才开始就在发呆，是不是太累了？”“……没什么，英子，你先退下吧，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是。”英子离开了。我看向昏迷不醒的母亲……“玖璕，你笑一笑啊！”母亲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我……就笑一笑吧……

  后来，我趴着旁边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凌晨。推门走出去打算透透气时，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修治。“醒了？”“嗯……”我向他走去，“母亲的病已经稳定下来了，父亲找你有什么事？”“去陪他接见了一个客人，超级无聊的~”修治的声音听上去和之前一样，但我见过他同父亲在一起时的样子，只怕每一次与父亲参加各种酒会或宴会并不像听上去那么简单。“哥哥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小璕觉得呢？”“……”我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真正的修治，就像我不了解母亲一样，我只看到了他们万千面孔中的一面，但他们都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我。我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但是哥哥在哪，我就会把哪当作目的地，即使是我厌恶的地方，我也会这样选择。”“小璕的回答真让人意外啊~”“那，哥哥会讨厌么？”“……真可惜，并不好哦~”

  由于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我和修治便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从这时起，修治身上缠着的绷带开始露在外面，不再遮藏在衣服里。对于这一点没有人过问，修治也不想解释。

  津岛家其他人也纷纷来探望母亲，听说，我其中一个姐姐――津岛弦月当场就哭了出来，也是唯一一个陪在母亲身边整整一天的人。当晚，我去看望母亲时，便看到了弦月，她一脸疲惫，双眼微红。我只是简单问候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我期待母亲醒来的时候，期待能在她醒来见到我的那一瞬间收下那份御守。不知过了多久，弦月同我说话了，“玖璕，这个家真的可以让人活下来么？”我从未与除修治之外的人真心聊过天，平时也没关注过其他人，但最终还是选择回复，“不，这里待久了只会死人。”弦月错愕得望了我一眼，“……你和修治真像啊，记得小时候，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没有接话，只是保持微笑继续聆听。

“其实一开始……大哥他们真的很怜爱修治，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后来一切都变了……没记错的话，年仅4岁的修治才华便远超同龄人，从那开始，一切都变了……他们越来越冷漠，开始对修治施展暴力，而我们女孩在家中根本没有话语权，连保全自己都困难，哪有余力去阻止……”“所以……你们选择了做一个旁观者，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冷漠呢？”我冷冷得回了一句，“在我看来，不论是施暴者还是旁观者，不论内心想的是什么，至少在现场时，你们的表情都是冷漠的……”弦月有些哑口无言，最终承认了这个事实……“不过……正如你所说，连保全自己都困难，哪有余力却阻止……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想哥哥也是明白的，但是，你们为了保全自己，忽视了母亲，让母亲也承受了暴力，使你们从旁观者也变成了施暴者，这就是姐姐你哭泣的原因吧……你只是感到良心的不安，而不是真正在乎母亲的身体，我说的不错吧？”弦月脸上充满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也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母亲那里，从那之后，弦月再也没有去探望母亲，没过多久，便失踪了……

  然而，弦月的失踪并没有人在意。毕竟，对于父亲来说，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死了又有何妨？！

  每晚，我都会去探望母亲，偶尔也会碰到修治，一切似乎并不像乱步所说的那样糟糕，但我依然不敢放松，我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小璕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呢……”修治曾对我说，“表面上是那样坚强，实际很害怕吧……害怕痛苦，害怕失去，害怕美好的事只是个短暂的梦……但有些东西本就不会长久存在，如果害怕失去，就最好从来不要拥有……”他笑了笑，“不过嘛，这一点对小璕来说似乎有点困难呢~”确实，对于不久的将来，我反而更在乎眼下，即使会对未来担心，却依旧无法做到忽视眼下的事，就像这次，明明知道母亲的命运，知道这份幸福马上就要离我而去，我也会上前去拥有这马上要消逝的美好。

我与修治最大的不同，便是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在理性的基础上保持感性，而我只能在感性的基础上保持理性，而往往前者，就是人们口中“冷酷无情的人”，但换种角度，这样的人可以把情感带来的伤害拉到最低，以最大的程度来保护自己，当然，代价也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异能与情感有关的另一个原因了，而这个原因修治早就告诉我了，“你太看重感情了……”而这……或许真如他所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为何，母亲的病明明已经有所减缓却依旧没能醒来，或者说……不愿醒来……我尝试过感受母亲的情感，但那天让人崩溃的情绪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母亲……在犹豫吧？！犹豫要不要继续在这世间徘徊……我相信母亲不会那么快离开，因为修治和我是这个世界挽留她的筹码，也是最后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