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皇族张氏,先皇后妃诞下一子,出生之日天有金光,引得道之士出山,言其命有仙缘遂留于宫中授其修道之术。
苍梧行宫于半月前乌云遍布,浓黑之中隐有雷声传出。去往行宫的路上车轮碾地,隆隆之声与空中闷雷一道传入仪仗车队内。明黄的鸾旂随风飘荡,随行之人多达数百。风力猛烈之时顺势吹开车驾上的轻纱,掀得车上人衣袂虚掩着的宫铃叮铃作响。而少年帝王依旧闭目打坐,仿佛无事可扰。
忽地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马上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勒紧缰绳稳住胯下的马后抱拳向车架里的人禀报。
“陛下!”
两个字顺着轻纱轻而易举地飘到车上人的耳中,他缓缓睁开双眼。自出生之日起就与道法为伴,这使得张真源年纪虽小但声音沉稳,那双眼睛更似深渊之水平静无波。
“何事?”
“行宫之内一切已经布置妥当。”
“好。”
听完无忧说话张真源又闭上眼睛,手上也重新捏好诀准备入定。可腰带上系着的宫铃似乎随着风声响动得更欢,张真源无奈一笑将宫铃抓入手中塞进袖子里。
苍梧行宫建在山上,那山上有一天池,是国师西归之前替张真源卜出的飞升之地。于是先皇便在这里建了一座行宫,供他修炼所用。
等皇帝銮驾停至行宫,张真源从车驾上被无忧扶下来。他的后宫没有嫔妃也没什么婢女内侍,常年只一个无忧跟在身边。朝中大臣还在上朝时见过他,而寻常内侍则是从无机会。气质温和的陛下叫人撤了碍扇行宫俯跪一地的人才窥见了一点皇帝陛下的圣颜。
接着,从张真源踏入行宫的那一刻起众宫人和士官全部被送出行宫。而苍梧山脚下礼部铸鼎三座方圆十里布设道场,聚满了皇族、官员以及虔诚地跪下等着迎接真神的百姓。
行宫内无忧跟在张真源身后随他缓步向天池走去,越靠近天池的地方路越发陡峭,往上走时两人不得不徒手攀爬。临近飞升之时张真源功法尽被锁进经脉,绣满龙形暗纹的白色龙袍随着动作沾上泥土然后被眼疾手快的无忧捞起来。可这一抖将张真源袖子里的宫铃甩了出来,金尊玉贵的人伸手一捞,手背被碎石划了一道口子,但好歹是接住了。
“陛下!”
无忧担心张真源手上的伤,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张真源躲开。无忧抬起的手慢慢垂落,他知道自己犯了错。张真源不喜有人离他太近,哪怕自小在他身边服侍,张真源也从来不会待自己比旁人多热络几分。
无忧跟在张真源身后抬头去看他,他的皇帝陛下正低头把宫铃又系回腰间。真是对一个物件比对人有感情。
他难掩失落一路跟着张真源到了天池边。原本湛蓝的水在黑云的压制下泛着压抑的灰黑色。天边的那些黑云也似乎愈发沉重要直直砸下来。忽地一道闪电落地直击而来,让无忧被吓到停住脚步。张真源适时挡到无忧身前,好在那雷电最后只打到张真源脚下,被震碎的石块溅起被张真源挥袖挡去。
这两日张真源要一直呆在这里直到飞升雷劫正式劈下来,今日这一道小小的雷电只算作小试牛刀。他站定,待到地上飞扬的尘土散尽才突然问了无忧一个问题。
“朕飞升点将之时,你可愿跟着朕走?”
无忧抬头,直楞楞盯上张真源的眼睛。在他的印象里这好像是陛下第一次正式抬眼看他,也是第一次把他看进眼睛里。无忧激动地张了张嘴,最后双膝触地,声线少见地抖着,言语真挚恍若已见神明。
“臣愿意追随陛下!”
年轻帝王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可周身气质却如皎洁月光,纤尘不染。他俯下身,被划伤的手掌按在无忧肩头,居高临下叫人忍不住臣服。声音却似温热的太阳缓缓倾泻。
“朕若点你的将,待到飞升时你要自受一道雷劫,可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