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信后,二人一同回到山上。没过几日,山上便有来客。彼时,忆楦正与尘皓霜在院中石桌旁对坐闲聊。忽然,只闻得头上树叶沙沙作响,忆楦嘴角轻扬,微笑着对皓霜说道:“看来,我等待的消息到了。”话未落音,就见头上的树枝猛地向下压去,又突然松动,弹回原位。随后,尘煊从树上轻盈跳下,落在忆楦和皓霜面前。
他的墨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一身宽松的玄红衣衫随意而又慵懒地穿在身上。那双妖异的红眸,此刻正泛着些许笑意,宛如在黑暗中绽放的一朵血色玫瑰,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忆楦见他眉间眼梢皆含着笑,嘴角不禁也微微上扬,浅笑道:“可是找到他们了?”
“嗯。”尘煊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得好似春日的微风,“苏澄依旧在那座城中居住。只不过,此次他是被人收养的。因他那双眼眸,不同于常人的墨色瞳孔,所以遭亲生父母遗弃。至于具体的位置,无人知晓。这几年,你怕是要碰碰运气,才能与他相遇了。”
言罢,尘煊转身欲行,其步履轻盈似风,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将其挽留。皓霜见他刚来便要走,急忙出言挽留:“刚来便走?何不留下来一同居住呢?”
尘煊闻之,撂下一句:“无需了,我须去吴澄身旁护佑他,万不可再让他重蹈上一世之不幸。”言讫,他纵身一跃,如飞燕般轻盈地踏上墙头,似蜻蜓点水般数步跨越,最终如一阵清风般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之中。
时光如白驹过隙,日月似穿梭之梭,转瞬即逝,眨眼间已是七载寒暑。忆楦时常与皓霜一同下山,购置些日常所需之物。
每逢二人欲下山,尘岚曦皆会破例地自屋内走出,其身影恰似幽灵一般,时隐时现,神秘莫测。
此日,尘岚曦叮嘱二人下山小心,切勿伤人。尘忆楦和尘皓霜应诺之后,一同下山。
二人一路欢声笑语,不一会儿便购齐物品,准备返程。街边,一个拥有澄澈如湖水般碧蓝双瞳的男童,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了尘忆楦的目光。只见那男童蹲于街角,默默垂泪,仿佛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小花,令人心生怜悯。尘忆楦略作思索,上前搭讪:“你缘何在此啼哭?”男童抬起头,止住泪水,望向尘忆楦,踌躇片刻后答道:“我与母亲出来购置些物品,她适才还在此处,须臾便走失了。”
尘忆楦凝视着他那张与苏澄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庞,连左眼角下那颗泪痣都分毫不差,不禁呆若木鸡,仿佛石化了一般。她轻轻地伸出手,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柔声说道:“我会在此陪你守候。若你四处乱跑,她恐怕难以寻到你这颗遗落人间的明珠。”
男童的双眸恰似澄澈的湖水,碧蓝如宝石,宛如天空的微缩景观,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他的泪水仿若珍珠般簌簌滚落,一颗颗砸在尘忆楦的心上,宛如珍珠坠落在银盘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尘皓霜在距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盯着那张与苏澄相似的面庞,身不由己地走上前,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尘忆楦瞥了一眼尘皓霜,心中暗自思忖:无需多问,世上少有如此相像之人,若非双胞胎,便唯有转世轮回才能解释得通。
那男童显然有些惊愕,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我母亲姓苏,我是她捡回来收养的孩子,所以她叫我苏澄。”
听到这个答案,尘忆楦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烂漫绽放,灿烂得如同阳光洒在大地上,就连一旁的尘皓霜都能感受到二哥此刻心情愉悦,如沐春风般舒畅。看着二哥这般开心,尘皓霜也不禁跟着喜笑颜开,仿佛春天里绽放的花朵。
尘忆楦缓缓伸出手,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伸进怀里的衣襟,摸索了好一会儿,拿出一件物品。那是一片洁白无瑕的薄片,上面还系着一根纤细如丝的黑线,宛如一条灵动的小蛇。她将薄片递到怀中的苏澄面前,无比温柔地对他说:“收下这个,当你遭遇危险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紧紧握住它,就像握住我对你的承诺,并呼喊我的名字。无论相隔多远,我都会如同闪电一般,立刻来到你身边。”
苏澄伸出小手,满心欢喜地接过薄片。
他仔细端详着手中与自己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薄片,眼中充满了好奇。薄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令人目眩神迷。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但苏澄还是乖巧地将薄片收进衣服里,然后抬起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哥哥让我在危险时喊你,可是哥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尘忆楦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和蔼地回答道:“我叫尘忆楦。”
没过多久,只见一名神色慌张的妇人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急匆匆地朝他们走过来。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就像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急切地寻找着出路。但当目光扫过苏澄时,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灯,急忙加快脚步走到跟前,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苏澄。尘忆楦见状,十分默契地把苏澄小心翼翼地交到妇人怀里,仿佛在传递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待尘忆楦将苏澄安全转交后,终于有时间仔细端详眼前这位妇人。她的衣着朴素无华,却也整洁得体,虽非绫罗绸缎,但也绝非穷困潦倒之相,只是能看出家庭条件较为普通而已。毕竟与苏澄前世那种能够随意挥霍钱财的生活相比,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对苏澄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正当他暗自思忖之际,却发现那位妇人已将苏澄轻轻放在地上。紧接着,便传来妇人诚挚的道谢声:“多谢这位公子,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恐怕我家孩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年纪尚小,若是真走失我该如何是好啊!真没想到他竟然会乖乖地在原地等待我去找寻。”
听到母亲的话,苏澄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撅起小嘴,不满地嘟囔道:“娘,你说谎!人家一直都很听话的,一定会在原地等你回来的啦。”他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又似山间清泉般叮咚作响,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欢喜。
尘忆楦看着眼前这个气鼓鼓的小家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情。他缓缓走到苏澄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说道:“小弟弟,记住哦,下次千万别再和你娘亲走散啦。而且我刚刚给你的宝贝呢,可是只有一次使用机会的。”
苏澄听了尘忆楦的话,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仿佛在向尘忆楦承诺着什么。
接着两个大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苏澄的母亲便领着苏澄渐行渐远了。尘皓霜始终站在一旁,见两人走远了,看向尘忆楦,有些诧异,问道:“如果我没眼花的话......刚才你递给他的难道是你身上的龙鳞不成?你竟然如此舍得,从自己身上硬生生拔掉鳞片送给他?”
尘忆楦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平静地回答道:“并非如此,那不过是当年我被困于北地之时,与那些天族人激战时所掉落下来的罢了。”
尘皓霜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嘟囔着抱怨起来:“嘿!真行啊你,竟然连鳞片都会掉落。你这龙鳞掉得可真是时候,就像秋天的树叶一样,说掉就掉。”尘皓霜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手比划着树叶飘落的样子,那模样活像一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孩子。
尘忆楦并未停下那坚定的步伐,只是轻描淡写地应道:“哦?照此说来,你当年被封印在玄冥地洞时,难道就没有做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挣扎?莫不是一片龙鳞都未曾掉落?”尘皓霜闻听此言,顿时如遭雷击,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事实就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矗立在眼前,自己当时的确掉落了不少龙鳞。想到此处,他心虚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闭了嘴巴。要知道,若哪条被困的龙未曾掉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