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可当晏岁在浴室不慎摔倒，刘秀芬听到声响，直接冲了进去。

慌乱中，刘秀芬的膝盖重重磕在防滑垫上，发出声响，可她全然不顾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第一时间蹲下身。

双手轻轻捧起晏岁的脸，目光焦急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仔仔细细检查女儿有没有擦伤，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个暴雨夜，雷声惊醒了浅眠的晏岁。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陪护床上隐隐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晏岁悄悄探过头，只见刘秀芬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躯在昏暗里微微颤抖。

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照亮了她全是泪痕的脸。

晏岁心疼的很，凑近一看，手机相册里全是自己昏迷期间的照片。

有除夕夜病房里挂着的红彤彤小灯笼，暖融融的光映在苍白的病床上。

有护士姐姐帮忙扎的歪歪扭扭，有点滑稽的小辫，最新一张是前天偷拍的，晏岁啃苹果时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吃的小仓鼠，照片下面还配了一行字：

我家馋猫醒了。

晏岁“妈。”

晏岁轻声唤，刘秀芬直接弹了起来，屏幕仓皇熄灭的瞬间，晏岁看见锁屏照片是十四岁时的演出照。

那天她赌气不肯吃早饭，刘秀芬追到剧场后台塞的热豆浆，此刻想来竟比任何任务世界的琼浆都甜。

晏岁少时的时候学过跳舞，只是后来实在没有钱了，才放弃了。

出院那天，刘秀芬把千纸鹤日历装进铁皮盒。金红交错的纸鹤扑簌簌落在晏岁膝头，每只翅膀都写着细小日期。

刘秀芳“本来想等凑够一千只就………”

刘秀芬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低头使劲拽行李箱拉链。

晏岁伸手接过的刹那，看见箱底露出半截泛黄笔记本，第一页是她初中歪扭的字迹。

“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天下第一！”

暮色染红归途时，刘秀芬忽然在小区门口驻足。

玉兰树影里，她的白发像落了层细雪。

刘秀芳“其实你昏迷时，我偷偷拔过三根白头发，怕你醒来嫌我老。”

晏岁将额头抵住她微驼的背，闻到童年枕畔的舒肤佳香皂味。

那些穿越时空的硝烟，在这一刻都化作刘秀芬衣领上温暖的褶皱。

这种感觉真的差劲极了，她真的很自责很自责，为什么她还需要母亲为她做什么……

路灯次第亮起的瞬间，刘秀芬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手，这双手，曾经稳稳地扶着她迈出人生最初的蹒跚步伐，如今却微微颤抖着。

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纹路，可掌心传来的温度，一如既往，让人心安。

晏岁的思绪猛地飘回任务世界的末尾，这支直直插入心口的箭，带来的剧痛仿佛还在。

那时眼前走马灯般闪过的画面，此刻才恍然，竟是刘秀芬在ICU病房外，日日夜夜，不停叩击玻璃留下的手印。

不过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以后她会好好的守在妈妈的身边，陪着妈妈，就像小时候陪着她一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