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你醒了过来，睁眼是白空空的天花板，和哭成泪人的申惟。

你伸出手，罩在他的脸上。

“怎么哭了呀？”

他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你，呜呜咽咽地说他没事。

你轻柔一笑，眼睛弯弯得像个月牙。

消毒水的气味很重，你不喜欢。

“你……不怪我吗？”

“不怪……”

回忆里，和风悠扬，檀香气味十足，黄光摇摆，复杂又神秘的花纹在屏风上栩栩如生。

“你不怪我吗？我这些年让你们母女俩受了不少苦，甚至……甚至你都已经……”你对面的男人双手握住你，言辞激动，你看着跟申惟相像的脸。

“爸爸，只要……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些事，我就不怪你了。”你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抽走自己的手臂。

后来你又想起来你跟妈妈第一次吵架。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告诉他我是他女儿。他的儿子如天使一般享受荣华富贵，而他女儿呢？没有一天不为下一顿的安饱想想办法，连一毛钱的差价都要想个半天。你知道这十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是怎么过的吗？”

你激烈的语言越说越悲哀，泪水早已夺目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

“不负原谅妈妈吧。等离开他的时候，我才知道怀了你，没想到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

面前的女人几乎是吼着对你说：“因为妈妈是真心爱着他的。”

…………

不可理喻

真心能值几个钱？

“你还是我妈吗？”

“凭什么别人妈妈是一直支持自己的女儿，即使是没钱，也会呆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而你呢？我问你，你为了你所谓的真心，把我放在亲戚家受苦，甚至我要为了那几千块钱的高中学费，走上跟你一样的路……”

面前的女人这时候才从泪海中醒目：“你说什么？不负，什么一样的路？你，你去卖了？”

……

满意了吗？

“对，我卖了。我没有清白。我上了同学爸爸的床，他答应我，只要我做他的金丝雀，就一直供我读到大学。你们什么都没给我，你以为学费是从哪来的？你以为我的生活费是从哪里来的？”

………万籁俱寂，母亲不可思议地退后一步。

心痛欲裂，自己捂着心脏，母亲吐出一口血水。

你顿时慌了神，着急地拥上前：“妈，妈你怎么了？妈，你别吓我，我去打电话。”

你打了急救电话，母亲脸色苍白，口中流出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瞳孔瞪大，哀求你：“不要，不要找他，不要告诉他。不负，妈……求你……”

………

你没答应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自私的。你渴望母爱，努力做一个乖孩子，以为这样妈妈就会对你好一点，就可以回来陪你。

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变。所谓的母爱抵不过真心，宁愿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也不愿自己的爱人受一点委屈。

………

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