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学得更多一点,那样就不会……”
就不会什么?
阿杞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些聒噪的话。
他到底还是在意的。
“看你闷声无彩的那款,削个竹子半天没动静!”老篾匠给蹲在地上偷偷抹眼泪的阿杞踢了一脚,“你本来就是个瘸腿,别人说怎么了?不活啦?我给你捡回来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去死的?”
这么久了,他还是在意这个。他一直都是那个被笑话了就抹眼泪的小孩子。
“就不会什么?”张仁嘉问道。
阿杞抿了抿唇,“我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讨厌他们看我的腿。我讨厌他们。”
“……”张仁嘉本来以为是少年这一年半封闭地待在这里后依赖这种坏境不愿意走出去,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姐姐,修练多久我才能让我的腿变得跟你们一样?”
“……”张仁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以你现在的修炼方式来说,你可以控制竹子去辅助你的腿行动,不过治标不治本。”
“只能依赖竹子吗?”阿杞有些哑然。
“阿杞,追求身体的圆满并没有错,但我希望你记得,你开始修炼是为寻找另一种活法,当你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活法的时候,待在原地是找不到答案的。”
这个时代的医术条件有限,她也不懂物理类别的治疗,只能从心理方面去宽慰。
行山川,游四海,涉江湖,也许答案就在前面的路上。
阿杞微微垂眸,似乎在让自己接受些什么。
“罢了,阿杞可以再好好想想。”张仁嘉忍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头。
一个月后。
街道上热闹非凡,李府门口的更是排上了几个长队。
“这李员外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听说这次满月宴连隔壁镇子的人都邀请了。”这是一个憨笑着的矮个子。
“是啊,不论贩夫走卒,只要为那李小公子说好话头就能入席,可见宠爱非凡啊。”这是个有些书卷气的高个子。
“入席?也是,这个年景能在饭楼饱肚一顿也是难得。”
“在下李六满,祝小公子平安顺遂,福运绵长。”队伍排到了高个子,他微笑着做了个揖。
坐着的管事点点头在红纸上记下名字和贺词后递给高个子一张刻了“李”字的小牌子,
“嘿嘿,我叫李全,祝李家小公子有享不尽的富贵!”矮个子说完咧着嘴伸手要小牌子。
张仁嘉在这个队伍里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竹盒显得有些突兀,不过带都带来了,“这是给小公子的满月礼。”
那管事闻言后放下毛笔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姑娘,气质高雅,特别胸前那块无事牌。管事随即打开竹盒,里面是一块刻着祥云的羊脂玉。
“这……姑娘稍等片刻。”管事招手把盒子递给一个丫头对她耳语几句,“姑娘,请教如何称呼?”
“唤我阿梅就好。”
“好的,阿梅姑娘。还请您移步府中入席。”
“我弟弟也在,可以让他一起么?”
“这是自然,不知令弟何在?”
张仁嘉扭头看向旁边队伍的阿杞,阿杞那边刚说完吉祥话夜转头寻找张仁嘉的身影。
“姐姐,我拿到牌子了。”阿杞旁若无人。
“这是我弟弟,阿杞。”张仁嘉拉过阿杞说道。
管事看了眼阿杞,心中疑惑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微笑点头示意身后的丫头带两人入府。
丫头带着两个人穿过连廊后到了府中宴请宾客的场地,又对着负责坐席的管家交代了事情缘由。
“姐姐,这李家怎么直接让我们进来吃饭了?”阿杞低声好奇,又无声感叹李府的装潢。
“还记得你做的那个竹盒吗?我装了个贺礼送去,刚才那个纪文的管事就邀请我们进府了。”
“姐姐的贺礼很贵重吧?”
“嗯。”这次张仁嘉并不否认,是白诀从一个私藏家那里带回来的。
说话间,那丫头又回来带两人入座,给两人添了茶水。
这张桌子的人不多,大家相视也只点头而交。
张仁嘉喝了口茶水,舌尖清醇微甜,“阿杞,这茶不错,你尝尝。”
阿杞喝了口茶忍不住咂咂嘴,他也没喝过什么茶,尝不出好坏,只是觉得这茶确实不错。
此时还未到开饭的时候,东家和一些重要的宾客都还在宗祠上香。宴堂熟悉的宾客在欢声交流,不过大多是在谈一些生意。
“姐姐你看,那边的人。”阿杞忍不住向张仁嘉说起自己看到的那一桌宾客,“那一桌子的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