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昭是被白烁从悬崖底下救回来的。
等她找到重昭时,他整个人早已缩在地上烧得神志不清了,嘴里却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茯苓的名字。
白烁动作一顿,她垂眸看了眼重昭狼狈不堪的模样,眼底神色微敛。
他淋着雨在悬崖底下找了许久,又多日不曾进过吃食,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跨了。
重昭这一病病了许久,白烁日日都来看他,但每次都只是看看,也不说话,看完就走。
白城主倒是真把重昭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疼爱,看着他如今这副气息虚弱的模样,心底也不好受。
他看着自家女儿面无表情地脸,摇着头惋惜:“重昭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小温润如玉,品德兼具,对你也有那份心思,你怎么就铁了心不喜欢呢。”
可是看着白烁那副不为所动的神情,他又不禁疼惜起来。
他就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疼爱了,看着自己原来活泼俏皮的女儿不知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他自然是痛心的。
“阿烁,那个不羁楼楼主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将你害成这个样子。”
白烁依旧不说话,神情冷冰冰的。
白旬张了张嘴,最终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
“你与重昭这小子就当是有缘无分吧,父亲也不阻挡你追什么求仙之法了。”
白旬粗大的掌拍了拍白烁肩膀,摇着头走了出去。
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他如今也只是想保住自己唯一的阿烁。
白烁终于动了动,她看着白旬渐渐佝偻下去的身板,喉间涌上涩意。
这些年来,她一直一意孤行地钻研成仙之术,想要报答一个人的救命之恩,可她却忽视了父亲不再年轻的身边和满脸的沧桑。
直到如今,她这个不孝女还要父亲为自己的幸福担心。
大夫的话好像还萦绕在耳边。
“城主体内的邪虫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剩下半月小姐便尽量让城主顺心吧。”
其实那日她拦住重昭是有私心,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要为自己父亲报仇而已。
她承认,那日茯苓坠崖她确实有痛快的意味在,可是她就不明白了,那个妖女不过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她就是死了也得下地狱,为什么一个二个都为了她连命也不要了。
她第一次因为别人产生了敌意,甚至是杀意。
看着所有人为了那个妖女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曾在夜晚向上天祈祷真就让那个妖女死了吧,永远也别回来。
可每次这些龌龊见不得光亮的心思冒出来时,她又经常看着铜镜里自己因为痛恨而变得扭曲的脸感到陌生和迷茫。
……
重昭这一觉睡得很久。
他梦见了两人的初见。
那是一段不完美,甚至称得上恶劣的邂逅,却又刻苦铭心,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惊鸿一瞥。
天色暗沉得快,是要下雨地前兆。
路上行人纷纷匆匆走过,重昭看着自己没卖出几个馒头的摊子,无奈笑了笑。
看来又卖不完了。
他收拾好店铺,将没卖出去的馒头带上。
一想到白烁看见满桌的馒头便苦着脸抱怨的灵动小模样,他便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然而他刚回城主府,便听见白旬雄厚的声音传来。
“老子看那小兔崽子是皮痒痒了!敢去那种地方!”
重昭手将里提着的馒头客气地交给下人,温声询问。
重昭“伯父,可是阿烁又偷跑出去了?”
“重昭啊,你回来的正好!”
“她是你未婚妻,你去不羁楼将那胆子肥了的小兔崽子给抓回来!等我回来再收拾她!”
一听见白烁去了不羁楼,重昭眉心一跳。
重昭“伯父放心,重昭一定将阿烁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