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去捕捉离仑的身影,可惜没看见。
他现在浑身动弹不得,明明昨晚还对这满身的伤不在意丝毫,受得伤多了,他觉得自己原本是感觉不到痛了的,可他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密切的疼。
房门被人打开,离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帘,替他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他依旧冷着一张脸,一如既然脾气不好地将煎好的药放在床头,物体磕碰间发出很大的声响。
离仑不去看他,丝毫没有要帮忙的迹象,他身体站得端正,却也没有离开。
朱厌眨着眼睛,心底偷着笑。
这是,闹脾气了?
他悄悄伸出手,轻轻拉着离仑的衣角晃啊晃,有些沙哑的嗓音透着虚弱。
“我喝不到。”
离仑淡淡睨了一眼他拽着自己衣角的白皙的手,又将视线落回朱厌苍白脆弱的脸上,声音凉凉的。
“那你就一直病着吧,省得再到处乱跑。”
朱厌神色柔和地看着他,好看的眉宇轻轻蹙起,“那可不行。”
离仑身子僵硬了一瞬,以为朱厌还是想要离开自己。
他刚想要拉回自己的衣衫,却听见朱厌苦恼地开口:“要是一直病着,某人可是心疼了。”
离仑指尖一颤,红着眼地低头看他,朱厌冲着他笑。
他暗自自嘲,认命地蹲下身子,拿起搁放在一旁的药,细细地吹凉,递到朱厌嘴边。
朱厌神色餍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离仑的小心对待。
见他将药喝下去,离仑突然喃喃开口道:“你一贯会使这些卑劣的手段来骗我。”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朱厌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朱厌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着,可心底却是抽心般地疼。
汤药的热气模糊了朱厌的眼睛,等离仑喂他第二勺的时候,朱厌却突然不肯张口了。
离仑看他,朱厌也抬眼隔着雾气看他清冷的脸,皱着眉冲他撒娇。
“离仑,你煎的药真的很苦。”
离仑说:“这药里放了半罐子蜜糖。”
朱厌也没有被拆穿的心虚,反而继续无理取闹着,“我不管,就是苦!”
他这副耍赖模样倒是让离仑恍惚了一下,依稀间他觉得两人像是穿越的时空,回到了那个只有他们二人的万年前。
离仑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那你想怎样?”
朱厌似乎一直在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令人难受。
“我想吃你的槐角。”
离仑又沉默了,朱厌也不着急,心情很好地看离仑好看到极致的脸。
嗯,很好看,很喜欢。
离仑将药碗轻轻放下,等回过身的时候,手里多了许多鲜绿的槐叶。
离仑说,“槐角还没长出来。”
所以,先给自己槐叶抵着?
朱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靠在床头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离仑正经到不行的脸。
“离仑,你真……可爱。”
朱厌此次伤得确实很重,这些天来离仑几乎每天都来看他,但大多数都是神色淡淡的,可他越是正经,朱厌就越喜欢他。
离仑虽然嘴上能呛死人,但很会照顾人,朱厌堂堂一个大妖,恢复能力自是不一般。
他伤好的很快,但却没告诉离仑,笑着看离仑每天跟例行公事似的一日三次准时端着药出现在自己门口,被自己逗弄几句后,又冷淡地转身离开。
很有乐趣,很平淡,很好,很喜欢。
朱厌喝下离仑亲手喂的药,乖乖躺下,以为离仑会和先前一样转身离开,可这次却没有。
朱厌不解地开口,“你不走吗?”
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想要开口解释,离仑却突然垂眼看他,沉默着朝他张开了手。
朱厌的视线瞬间被吸引,愣愣地看着久久没能回神。
他清楚地听见了离仑认真的声音。
“朱厌,槐角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