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却像是塞了团棉花，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离仑看着他，忽然抬手擦了擦朱厌脸上的湿润。
“哭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出说来朱厌再也克制不住了，泪水彻底决堤，流淌在他脸上，糊了满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还能弥补什么，深知自己罪孽滔天，罪无可恕，可就是这么一只手上满是滚烫鲜血的极恶之妖，还是想要得到宽恕，想要得到爱人的原谅。
“离仑……离仑……”朱厌什么想法也没了，他好像什么也抓不住了，明明在人间还惯会耍嘴皮子，可此时此刻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这个刻在心脏处的名字，他毫无办法。
离仑感受着眼睫上滴落的冰冷的触感，轻轻眨了眨眼。
他眸色很深，安静地看着朱厌脸上的痛苦与无助。
朱厌一开始哭的很隐忍，然后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彻底崩溃。
他一遍哭，一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曾想过的，想过离仑会恨自己，会对自己百般报复，这些他都理解的，也都能平静接受。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关心他疼不疼，有没有吃饭……
朱厌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疼，离仑忽然伸手将朱厌拢进自己怀里，沉默着摩挲着他瘦弱的脊背，深邃的眼眸里似是始终平静，可又像是多得再也分不清了。
离仑闭了闭眼，下巴抵在朱厌柔顺的发丝上轻轻蹭了蹭。
他想着，自己这辈子真的被朱厌吃得死死的。
可是妖寿命无穷无尽，按照人间来算，他这永生永世都将毁于一旦。
朱厌抬起眼看他，离仑恰在这时睁眼。
四目相对，朱厌心底疼得厉害，泪水滑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但很快又被新的覆盖。
他难过地哽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离仑，我是来赎罪的。”
离仑抱着他，极轻极淡地“嗯”了一声，“所以呢。”
朱厌将头埋进离仑怀抱，听着离仑强有力的心跳，汹涌的潮水疯狂地袭击着他的心脏，逼得他无法呼吸。
“所以，我不是来享福的。”朱厌指尖都在颤抖。
朱厌抬起脸看他，眼眶很红，“赎罪的人，是没资格被好好对待的。”
他在纠正他，离仑可以恨他，打他，骂他，甚至是羞辱他。
可是却独独不该是纵容着他。
离仑垂眼看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出朱厌凌乱的发丝，哭红的眼，湿润的睫毛，以及愧疚难过的潮湿。
“朱厌。”离仑低低地叫他。
“我在。”
“我一直都在给你机会赎罪。”他突然说，像是极浅的叹息。
朱厌睫毛狠狠颤了颤，“我知道。”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离仑低垂着眼看他，“可惜你从来不哄我。”
“我明明很好哄的，只要你对我说些好话，哪怕是轻声些叫我的名字，我也会重新像条狗一样对你疯狂摇着尾巴，”离仑声音很淡，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心真狠。”
朱厌说不出话，心脏酸胀地快要爆炸。
“你不是想要赎罪吗？”离仑伸手抬起朱厌的下巴，轻轻笑了，“那就给我说一辈子的情话吧。”
“直至生，直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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