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宫大势已去，宫殿内血流成河，将地上的喜毯染的更为刺眼。
梵樾匆匆而来，见到冷泉宫如今的惨样心头狠狠一颤。
他几乎是像一阵风一样朝着后院跑去。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依旧妖冶似血的凤凰花下，臣夜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他眼神无悲无喜地看着梵樾惊慌的模样，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
或者说，他一直都在撑着一口气等着他的到来。
梵樾眼睁睁看着臣夜在自己的注视下，嘴角鲜血缓缓溢出。
他几乎是脚下踉跄着走到臣夜面前，抖着手搭上臣夜的脉搏。
清楚到男人如今的状态后，他的心瞬间就凉了。
毒入肺腑，早已无药可救。
梵樾“为……什么？”
他红着眼眶，泪水忽的就落了下来。
梵樾“为什么啊？我们明明大仇得报！好不容易相聚，你为什么又要丢下我！？”
臣夜抬起苍白的手，像一个兄长一样摸了摸梵樾的头顶。
臣夜“梵樾，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恨你。”
臣夜“如果没有你，族人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臣夜“可我又最是盼着你好。”
一切恩恩怨怨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
重昭面无表情地看着瑱宇痛苦死去的扭曲面容，心底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与痛快，甚至是泛不起丝毫波澜。
各仙家连同皓月殿收拾着战后的残局，唯有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将冷泉宫重新走了一遍。
就像当初茯苓逼着他熟悉冷泉宫一样。
可是，当初的人再也不见了。
等他停下脚步时，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茯苓房门前待了许久了。
好半晌，他才抬脚踏了进去。
茯苓的房间很整洁，似乎还能闻到股淡淡地花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
不过重昭却只是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他知道这里面有一间暗格，他曾经问她这里面藏的是什么。
茯苓只是捧着他的脸笑个不停。
如今他将要亲手打开这个秘密，连带着打开那个封存已久的过往。
暗格里面全是自己的画像，密密麻麻，堆满了整个屋子。
写字的，看书的，睡觉的，笑着的，皱眉的，温柔的……
可重昭从来没和茯苓一起做过这些，他知道画上的人从来不是自己。
那个人叫陌离，是茯苓心底的爱人。
重昭缓缓地看着，看着少女的满腔爱意随风。
刹那间，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少女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眷念又伤悲。
为什么她总是盯着自己的这张脸傻傻的出神。
为什么臣夜总说自己和他长的很像。
像谁呢？陌离吗？
原来到头来，自己才是最可怜那个人。
所有人都站在高处，看着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他渐渐红了眼眶，那他呢？
他重昭到底算什么？
她看着自己这张脸的时候，可曾有一瞬间没把自己当做陌离的影子？
他不贪心的，哪怕是一秒也好啊。
他突然很想笑，笑得痛彻心扉。
密密麻麻的画像是少女的思念，却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自己心里。
等他笑够了，泪水也跟着夺眶而出，滚烫地滴落在画上，粘湿了墨色。
为什么不问问他？
他愿意的。
只要她能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他愿意做那个人一辈子的影子。
他可以不做重昭的，为什么要留他痛快地活在这世上。
梵樾失魂落魄地离开臣夜的屋子，眼眶猩红的可怕。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打击，精神恍惚起来，连步伐也不稳了。
重昭站在臣夜面前，冷眼瞧着当初高傲神秘莫测的男人此刻呼吸微弱地靠在轮椅上。
臣夜想对他笑一笑，可他刚一动作就激烈咳嗽起来，只是他身体里除了血，再也没有别的了。
臣夜“没想到最后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你。”
重昭盯着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声音暗哑。
重昭“你服毒了。”
臣夜想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也没了，便也放弃了。
臣夜“是啊，能杀死我的只有我自己。”
臣夜“败的是冷泉宫，而不是我。”
臣夜“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臣夜“重昭，你去找她吧。”
重昭瞳孔猛地骤缩，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走上前去，仪态全失地逼问着臣夜。
重昭“你什么意思！？”
臣夜眼底划过释然。
臣夜“茯苓还活着，她怀了你的孩子。”
重昭身子彻底僵住了。
臣夜“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臣夜“茯苓前半生太苦，我将她托付给你，你发誓必须护她余生无忧。”
臣夜“哪怕是付出你的性命！”
重昭“我发誓！我会一直护着她，用我的性命！”
臣夜“去找她吧，别让她等的太久。”
重昭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突然停下脚步。
重昭“臣夜，谢谢你。”
等重昭即将转身的时候，臣夜忽然叫住他的身影。
臣夜“重昭。”
臣夜“告诉她，我要去踏尽历万千山，游遍人间烟火，是我失约，让她别傻傻等我。”
重昭喉间突然酸涩起来。
重昭“好。”
臣夜看着少年急切离去的身影，缓缓扭头看向了自己一片的凤凰树，漆黑的眼神里一片眷念。
他用尽自己最后一点灵气，将这颗寄托了自己太多情感的凤凰树燃烧。
火光明灭中，臣夜垂眸深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木偶娃娃，修长的指节缱绻描绘着少女的眉眼，平静地闭上了眼。
我将人送到你身边了，往后余生你再也不会孤独了。
只是真遗憾啊，明明是我先遇到你，可这一世却没能做成你的夫君。
下一世，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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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第一个世界写得磕磕绊绊不尽人意，但还是咬牙写完啦，只剩一个番外就正式下一个世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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