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亮走后，时光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昏暗。
他似乎置身在孤海之上，浮浮沉沉，找不到归宿。
昏暗中，他看见一道如神明般圣洁如雪的身影。
只需一眼，时光原本平静的面容，突然就溃不成军。
“褚赢，是你来接我了吗？”
他看见那道模糊的身影冲着自己淡淡地笑。
时光看着他，笑了哭，哭了又笑。
“褚赢，你看见吗？我拿了好多冠军？”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很厉害了，我现在是时光九段了，所有人见着我都要叫我时老师。”
“我知道，你当初最后的愿望是希望看见我下主将，如今我已经下了好多好多盘主将了。就是没能让你见着，现在时大主将来挑战你褚大人棋神的位置了。”
时光心脏处酸胀得厉害，泪水更是流得汹涌，像是要把这些年藏起来的泪水全都释放个干净。
“褚赢，我好后悔，后悔那天没带身份证。”
“或许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羡慕小白龙，我甚至无可救药地开始埋怨你。”
“埋怨你心不平，为什么你能陪白子虬走完一生，却只留给我余生。”
“但其实你不在的时日，我好想你。”
“褚赢，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可是我好想再次见到你啊，哪怕是倾尽所有。”
“褚赢，我想和你下一辈子的棋。”
“褚赢，一千年真的太久了，我怕自己忘了你！可我不想忘了你。”
“褚赢，别再离开了，我求求你。”
他时光就是个怂蛋，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无尽的思念了，他快要遭不住了。
俞亮说自己时刻在折磨着他，可这抹融入骨血的身影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
时光膝盖一软，心甘情愿地对着那抹神明的身影虔诚的下跪，只求他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小光，褚赢一直都在啊。”
.
夜晚的风很大，不难想象后半夜将会下怎么一场疯狂的暴雨。
冰凉的房间里照射出一抹昏黄的光晕。
一连几夜未曾入眠，俞亮眼窝处早已是一片乌青，眼眶里布满的血丝泛着干涩的疼意。
他原本最是爱讲究，可此刻乱七八糟的胡渣他也懒得收拾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神情认真地擦拭着一块老旧的手表。
“砰”一声清脆的碎物声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俞亮擦拭的手突然一顿，连带着心脏处也跟着漏了一拍。
他机械般地抬眼朝某个角落看了一眼，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空洞。
屋子里的窗帘都被关的死死的，压根就透不进一丝风雨。
可时光精心照料了几十年的土壤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碎了。
其实这土壤里原本种了一颗相思豆的，后来甚至长出了芽，可是后来却莫名死了，便也只剩下这一盆空土。
他曾说过时光好几次，让他把这点土送回大自然，可时光从来不听他的，依旧固执的将这土照料起来，长了草就拔，生了虫就捉。像是期待着那颗相思豆再次活过来。
或者说，在他心底，那可相思豆从来没死，一直在土壤里生长。
俞亮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干涩到了极致的眼睛麻木的眨了眨。
过了凌晨就是端午了，是时光四十岁生日。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就笑了。
我一生的对手，永远的爱人。
愿你如愿以偿，愿你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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