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令人目不暇接的激烈打斗后,黄衣男子终是力有不逮,身形向下坠去。另一人见状,杀意更浓,正欲补上致命一击,却听那黄衣男急切喊道:“若我死了,宗门留影石便会将你此刻模样录下,到那时,天下人人皆知是你取我性命!”这一声喝宛如平地惊雷,在这紧张的氛围里炸开,令那欲下杀手之人动作微微一滞。
那人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哼!这荒郊野岭,你身负重伤,又该如何活下去呢?”他的话语中透着无情与嘲讽。
说罢,再度出手,这一击狠辣至极,让那黄衣男不会立死也不能再活,确认自己的目的达成后,这才缓缓转身,身形一展,飞离此地。他心知肚明,毕竟留影石仅能记录下死者生前一刻钟的画面,在即将离去之际,目光似不经意地扫向了那棵静默伫立的大树。
黄衣男子虚弱地仰躺在草地上,鲜血从唇角不断渗出。然而他的目光却在这一刻凝聚,瞥向那棵大树。他艰难地启唇,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出来吧,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撑不了多久了。”
外公从树后缓缓走出,手中稳稳地提着那只陈旧的药箱,开口道:“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黄衣男子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无奈:“不必了……受他那一击我的五脏六腑怕是都已被震得粉碎,便是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外公点点头,两人陷入沉默。黄衣男见他不说话,便逗笑道:“你胆子还挺大的,知道我是修真者吗?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以为仙人定是三头六臂,高高在上。”外公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原来啊,也与我们凡人没什么两样,也会受伤,也会死。”
黄衣男子忽然发出一阵狂笑,每一声笑声都像是从肺腑间硬生生挤出。随着笑声,他伤口处竟流出乌黑的血液,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形状。
那疼痛显然已让他难以忍受,却依旧强撑着笑意,直到最后才渐渐止住。“你这人,当真有趣。”黄衣男喘息着,声音因痛苦而略显嘶哑,“说起来……我们又何尝是什么仙人?不过是些渴望长生的凡人罢了。若细究起来,与你们又有什么分别?”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命运的嘲讽,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
外公缓缓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的好奇与期待,问道:“你说,我能修仙吗?”
黄衣男子原本想嘲笑一番,但对上那双认真得近乎执着的眼睛时,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你,过来。”
外公缓缓走近,离他不到一指的距离停下。黄衣男伸出手握住外公手腕,半晌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年纪根骨已经定型,不能走体修,而且你体内无灵气流动,应该没有灵根,修不了的。”
外公听完并未惋惜,毕竟这么多年他也已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有酒吗?来点!”黄衣男见他情绪不高,开口说。
随后,两人对坐,酒香在山林间的清风中氤氲开来。黄衣男子一边饮酒,一边目光迷离地望向远处的山林风景,那景色仿若一幅水墨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然而,不过几刻钟的光景,黄衣男子便在半醉的状态下走向了生命的尽头。临死前他笑着说出了一个真相,其实啊,宗门根本未曾为他设立留影石,毕竟他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并非什么亲传弟子。不过,能多活这几刻钟,临死之前还能结交一位朋友,共饮几壶美酒,这一生也算值了。
黄衣男死后,外公将他葬在林中,手中拿着的正是黄衣男生前交给他的鸦羽。
黄衣男笑着告诉他若有需要便去找沧州余氏,当然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入修真界也用不到这个,那也是好事。
从此以后,外公不再四处漂泊游历,而是觅得一处宁静的小山村安定下来。他在这里娶妻生子,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下更多的稳重与慈爱。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外公渐渐成为了村中远近闻名的大夫,深受乡邻们的敬重与爱戴。
裴钱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鸦羽,思绪早已飘向那遥不可及的九霄云外。外公能遇到仙人,这就足以证明这世上的确有仙人的存在。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绝不甘心在这小小的山村里待上一辈子。哪怕那求仙缘的可能性仅有万分之一,对她而言,也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微光,令她忍不住想要朝着那渺茫的希望奋力追寻而去。
裴钱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收拾好了家中为数不多的物品,又精心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她等半夜无人时便启程。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知多少次在心中默默描绘过那条通往镇上的山路,每一道弯,每一处坡,都仿佛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而从镇上到郡里的路,她也早有打算。
至于其他人……他们发现自己的时候,恐怕已是数日之后。到那时,自己早已远走高飞,不过是区区一个孤女,谁又会大费周章地来寻找呢?
不过既然将要离开,那名字也该换换了,毕竟这个名字是那人给她取的,她可不想带着这名字出去。外公还在世时也曾教过她医术和识字,所以她也不算是睁眼瞎,至于该取什么名字,那确实该好好想想。
裴钱货想着,又掏出了那跟鸦羽,思索片刻笑道:“绚烂耀眼之鸟羽是为翎,外公曾说寒鸦羽翼之绚烂是举世之罕见,只是遗憾寻常人无法看清罢了。”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这小乡村里的裴钱货,而是裴翎!亦是未来修真界最绚烂耀眼之人,将在整片大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这是后续了,此时的裴翎亦不知自己未来能走到何种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