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霄澜看到了什么晶莹的东西从那张稚嫩的面孔划过,忍不住靠近谭笑兰。
昔日一直很淡定,淡定到有些高高在上的谭笑兰此刻却有些局促,“你知道的,我是你,你也是我……”
谭霄澜越走越近,“我知道。”
谭笑兰的声音变轻了,但仍然能听出有些梗塞,
“不是有句话嘛,‘所以我们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只是风’。
我消失之后,你别伤心……
在我消失之后,你会过得怎么样?”
谭霄澜走到了谭笑兰面前,抱住十五岁的自己,“我会过得很好,和你在的时候一样好。”
“这样子,我就放心了。”谭笑兰声音瓮里瓮气的。
脚下的绿草摇晃,花朵上承载着露珠一样的清澈,鲜艳欲滴。
谭笑兰的身体在逐渐消失,TA知道谭霄澜的态度已经彰示了TA的态度,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会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有帮助到你吗?”
谭霄澜知道TA真正想问的是:我做的这些事会像TA家长一样,打着对孩子好的旗帜,实际上是在困扰孩子吗。
“没有你,我还会是那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你帮了我太多了。”
“那就好。”
“还有,当初的同学其实没有嫌你烦,TA们一直跟原来一样爱戴你。你知道吗,你足够坚强,足够善良,错的一直都不是你。”
“喂,你知道吗……谭笑兰?”
太阳升起来了,耳边吹来一阵风,吹来了绿芽,花香,春天。
谭霄澜怀里空落落的,TA收紧了胳膊,TA醒了。
谭霄澜和谭笑兰的故事结束了。
……
谭霄澜依旧没有回到前公司,当那个“天才”。
TA不缺钱,但TA仍选择做普通的生态恢复工程的普通工人中的一个。
每当有一块被污染的土地恢复,谭霄澜就会听见狂风携来的碎语,是谭笑兰的声音,也是心壤的欢呼声。
曾经有记者来采访这个曾经名声大盛的过时天才,问TA有没有后悔。
“当然是,没有。”
相片中,晦暗的土地里,身穿亮橙色马甲的谭霄澜像一只孑孓独行的萤火虫。
“我为什么不选择继续当那个被大家拥护的天才?
很简单,‘人在内在的黑暗中变得越大,TA的外在形象就越小。’我是这样想的。
我不再感到惶恐,我的内心开始充满宁静和满足。
当我每天累了之后,我就去矿区走走,去听风,听地下矿洞里的风,听土地的呢喃,这样,我就能在第二天继续工作。”
“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心里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谭霄澜在日记上如是写道。
……
TA如今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机会去与曾经的副人格好好地多谈谈话。
但是TA如今能从土地的呢喃中听到谭笑兰的声音,能从风的幻影中看到谭笑兰的身影,那么谭笑兰,在最后的最后,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