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冬天,很冷。
雪花落满北城,每家每户都在庆祝冬至团圆,灯火通明,热闹而又美好。
无人管理的烂尾楼,亮着一丝微弱的光。一张木板上垫着一层被子——这就是床。很简陋。
床上躺着一个人,老旧的被子盖住小人的身体,露出一个脑袋。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嘴角破裂,脸颊青黑,额头上放着毛巾。
空旷的的街道上,积雪很深。五岁大一点的谢池安迎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向前。惨败的路灯,他弱小,单薄,瘦小的身影被拉着很长。
店铺都关门了,他走了许久,久到脚没有知觉,全是通红,也不曾停过。
他脸上是焦急,眼神是茫然,绝望。
哥,再等等。
店铺找到了!
谢池安激动的跑过去,不知是雪太厚,还是太激动,摔进了积雪上。他挣扎了站起,却始终没能站稳。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到积雪中,他小声的说:“哥,我好没用,我要怎么办。”
“小安。”女人逆着光,伸手递到谢池安面前。
他茫然的看着女人,泪水模糊了那人的身影。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女人温柔,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
“小安,遇到什么了?”
“哥…哥哥…要药,药。”
“扣扣扣。”一道敲桌子的声音将谢池安从梦中拉回神。
他不悦抬头,班主任夏永梅略微微怒:“昨晚偷鸡了?”
“嗯。”
他敷衍的应着,心里却在想着那个梦。回答根本没经脑,就算经脑,也没差。
夏永梅被噎了一下,又道:“记得去自首。”然后踩着半高跟走回讲台。
“笑什么笑!一会家长到了有你们好笑的。现在我要安排一下待会的家长会,竖起你们的耳朵听好了!”
短短几句话嬉闹的氛围转为哀嚎。
谢池安在桌下掏出手机,点开备注着哥的聊天框,聊天框还停留在——
“哥,家长会,来吗?”
“不清楚。”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在哪?
对面的人很快回应:半路。
他看着还剩二十五分钟下课,把手机揣兜,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画。
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他出神的看着,远古的记忆阀门也随之打开。那天冬至,畜牲带着小三出门食材,把那痴呆儿留在家里。
他坐在卧室的床沿。卧室其实是一间杂物间,狭窄空间,放着一张床,占了卧室的三分之一。
“吱呀”老旧的门被打开,谢池安停下转动魔方,抬眼看去门外的痴呆儿。
痴呆儿被他毫无感情的眼神吓到,心里发毛,却死装面子,生气道:“谢池安,下去把碗洗了!”
他面无表情放下魔方,径直越过双腿发抖的虫子,下楼。至于虫子说了什么,他也不在意。无非是跟他那个三妈学的。
餐桌很高,谢池安踩着小凳子,踮起脚,捡碗筷。
痴呆儿假意路过,猛踹蹬腿。谢池安反应很快,抓住餐布,但没有什么用,他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耳边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脖颈,衣服,头发都是食物残渣。
痴呆儿在一边幸灾乐祸,捧腹大笑:“咦,你看看你什么也做不好,爸妈看见了又该生气了。”
“只有你才是那个三从肚子里拉出来的东西,”谢池安吃痛的站起来,嘲讽道:“不愧是母子,毫无当三的羞耻。”
痴呆儿五官扭曲,好看的面容尽是愤怒。
“你骂谁小三!你个妈死的东西。”
“sb。”谢池安骂完,转身朝楼上去。
痴呆儿冲过来,把他推向扶手。
他很痛,他在想,要是能死就好了。大门被打开,他听见了他哥一字一句道。
“池、向、阳。”
他忽然又不想死了,他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