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
冬日的某一天，寒风凛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世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银纱。
在一处偏僻破败的村落里，有一间摇摇欲坠的屋子，屋内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榻上，躺着一位面容枯槁的男人，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了气。
烧火的炉子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炉子里的炭火早已没了温度，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旁，那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女娃，她身形单薄，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
澄澈的眸子里还带着未干的水雾，看着榻上的男人，满是无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女人一声带着哭腔的吆喝，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非要养那个拖油瓶，早晚就要没了命去。”
声音尖锐又带着几分怨怼，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刺耳。
半大的女娃抬着头，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又缓缓垂下了脑袋，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很快，一个身形粗壮的妇人闯了进来，她满脸怒容，几步走到女娃身边，一把揪住她的胳膊。
妇人的掌心粗糙厚实，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她用力拽着女娃，快步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村头的一处空地上，那里站着一个尖下巴的男人，正是牙子。
“你看看，这模样，送去贵人府上，能干活！”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娃往前推了推。
那带茧的手随后掐住女娃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
女娃名叫姜绯，她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纯黑的眸子中满是无辜与懵懂，就这么被迫抬着脸，望向面前陌生又冷漠的牙子。
这单纯的眼神，竟叫牙子微微皱了下眉，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忍。
“这姑娘，养这么好，真舍得？”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像是触了妇人的霉头。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情绪瞬间失控，几乎要歇斯底里起来。
“赔钱的玩意，家里那个混人，非要养她，落雪地里早冻死了才好。自己的儿子都养不活了，留着她早晚是个累赘，丢了拉倒！”
妇人一边叫嚷着，一边还狠狠瞪了姜绯一眼。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七八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都是被送来卖的。
姜绯被妇人推搡着往前走，就在她快要被带走的那一刻，她忽然回头，眼神急切地四处搜寻，想再看一眼，想见见那个不顾所有人反对，将她从雪地里捡回家，又含辛茹苦养大的爹。
妇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原本数钱的手猛地一怔，下意识地在短打上擦了两下，随后往前走了几步。
她一把拽过姜绯的手，动作有些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子，绳子上还系着一颗小小的珠子，在姜绯的胳膊上胡乱系了个结。
“你别怪我，你爹当初把你捡回来养着，他现在病成这样。就当是为了你爹，再狠心我也要这笔钱。日后什么日子，好也罢不好也罢，都没关系了，这是他给你求的，家里一人一个，当个念想，走吧。”
妇人说完，又狠狠心，一股大力将姜绯往前推去。
牙子赶忙扶住姜绯的身板，仔细对着她的脸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眉间的红点上，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
“要命喽，卖了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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