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变得无比难耐。
姜绯常常在半夜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她下意识地抚上手腕,可指尖触碰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记得宋墨走的那天晚上。
他轻声说想寻一物寄相思,姜绯当时满心怅惘,翻遍全身,才惊觉自己身无长物,身上的许多物件都是宋墨所赠。
从小到大,一直贴身带着的,唯有当初婶娘临走时,给自己戴上的那根红绳。
绳上有一个红色的珠子,圆润光滑,那是爹爹特地为全家的孩子求来的。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历经风吹雨打,这红绳与珠子竟完好无损,一直陪伴着她。
夜间的风愈发大了,呼啸着吹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低低诉说着她的思念与哀愁 。
……
在这庄严肃穆的万佛寺中,香烟袅袅,梵音阵阵,本应是一片祥和宁静之所。
宋墨身着一袭漆黑的战甲,那战甲在微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仿佛是他内心深处冰冷防线的具象化。
目光却直直地落在自己腕上那根并不起眼的手绳上。
刹那间,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离开家时的场景,那张泫然欲滴的小脸,眉眼间尽是不舍与担忧,犹如春日里被风雨打湿的娇花,楚楚可怜。
娇糯的嗓音,带着哭腔,声声呼唤着他,似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的心。
他深知,若是当初自己狠下心来留下,或许就能与爱人在那宁静的小家中,安稳地度过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
可是,他怎能就此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对面缓缓走来一个相貌邪魅的和尚,法号圆通。
圆通看似平静的目光,实则敏锐如鹰,同样直直地落在宋墨腕上的手绳上。
紧接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早听说宋将军已有家室,怕是尊夫人的东西吧,居然如此爱护,寸步不离。只是,怎的没和将军一起来呢?”
宋墨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如寒潭般冷凝,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他缓缓转头,看向笑语盈盈的圆通,语气中暗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圆通大师,无知者是福的道理,你可明白?”
那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着寒冬的风雪,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圆通却好似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不仅不为所动,反而继续侃侃而谈。
“听说尊夫人貌若天仙,面若观音,只是命途多舛。即便相识于微末之时,想来也是个至纯至善的女子,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得将军在乎呢~”
一旁的窦昭,听到这番话,不禁疑惑地凝起了眉头。
她在盛京多年,出入各种权贵场合,却从未听闻过这位世子还有妻室的消息。
圆通却继续说道。
“将军如今自身难保,又何须多虑呢。我走不出这万佛寺,这消息自会随我一同埋葬……你说,是不是呢?”
窦昭听闻此言,浑身猛地一僵,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缓缓抬头,看向那沉默不语的宋墨和圆通,心中止不住地战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宋墨微微合上眸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进城前谴回的心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远在文城的妻儿,他相信姜云的手段更加果决,定能护他们周全。
既如此,他粉身碎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