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是一场雨,一场无人问津的雨”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餐桌,缕缕薄烟阵阵从空中划过,这里的所有人都用余光观察着坐在这张餐桌正中心的男人。
这位中年男人的面前烟雾缭绕,许久不说一句话,他的目光停留在离他不远处的少女身上。少女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她没有去观察男人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坐着。
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少女的脸庞,她轻蹙峨眉,如一池清水泛起淡淡涟漪。眼眸点缀着些许冷淡,小巧而精致的鼻翼下双唇微抿,冰肌玉骨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水墨画中,饶有冰清玉洁之姿。
“暮浅,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能给爸爸一个好脸色呢?”时海远缓缓开口,众人才放下一口气。“明明今天是多么好的日子,可是,你还是要和我对着干……”
“我累了”时暮浅没有给时海远说完话的机会,不去理会他人的目光,径直转身离去。
待时暮浅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坐在时海远附近的舒丽才在观察许久后开口“老时啊,你看你,你凶孩子干什么?”
“我就是平时给她惯坏了,才会这样!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我行我素,这将来不得反了?”
“那你好好说啊!”舒丽紧蹙着眉头,伸手安抚着时海远,手腕处的金镯和翡翠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屋外是寂静的黑夜,一轮残月挂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
时暮浅端坐在窗前,双眼目视身前的相册,却迟迟没有触碰。
今天本是平常的一天,平日里时暮浅为了不面对舒丽母女,总是在外面解决吃饭,或是直接跳过。而在晚饭前,家里的保姆张阿姨像往日一般叫时暮浅吃饭时,依旧得到时暮浅的回绝。然而回绝后,门口依旧传来敲击声,时暮浅打开房门后,看见了一张厌恶的嘴脸,那张脸微笑的面对着她,如果可以她真的想闭上双眼。时暮浅冷着脸,面对时海远的殷勤问候,她只是走下楼,应对着她最为讨厌的晚餐。
餐桌上,时海远和舒丽畅聊着,舒丽的女儿祝妍暖虽不说话,却也是微微笑着。祝妍暖虽长的不算出众,圆圆的脸蛋有些稚气还未褪去,显得整个人可爱也纯朴。祝妍暖虽表面上迎合着时海远和舒丽,但她却用余光注视着时暮浅。然后转移目光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饭菜,如果有人将注意放在她身上,就会看破她眉眼处的忧伤。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暮浅和妍暖都要步入高中了,正好今天老时也在,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舒丽在晚饭吃到一半时兴奋地宣布“不就之后我们这个家庭将会迎来一位新成员!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时海远听道这个消息后,浅浅愣住片刻,然后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真的吗?老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时海远将手搭在舒丽的手掌上,来回摩擦着,笑声久久回荡在舒丽耳边。
舒丽的微笑回应时海远后,紧接着将目光急切着投向斜对面的时暮浅,时暮浅没有半分反应,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低着头,让人察觉不透她情绪的波动。祝妍暖也在这时忧心地将余光投向时暮浅,却在转头看见母亲如毒舌般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时暮浅吞噬。她的眼神多了些许焦急,但她注意到时海远看向时暮浅时,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暮浅啊,你以后又要有新的弟弟妹妹了,你不高兴吗?祝贺一下你舒阿姨啊!”时海远扬起的嘴角渐渐归为平淡。
时暮浅抬起头,神情麻木,轻轻颤动双唇“都说了是阿姨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然后低下头,继续不理会这一切。
“啊,说错了,这么久了你应该和妍暖一样叫她妈妈了,这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亲人了!”时海远的情绪有些波动
“妈妈?当我妈妈可不是件好事啊,舒阿姨”时暮浅缓缓抬起的视线与舒丽交逢,舒丽赶紧换上慈祥的眼神,时暮浅一双眼睛透出轻微的寒意“当我妈妈会遭遇丈夫出轨,英年早逝啊,舒阿姨,你也想这样吗?那我祝你早日实现梦想吧。”说完,时暮浅冷笑一声,紧接着又低下了头。
此时的舒丽呼吸变得急促,虽然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面部抽搐的肌肉出卖了她内心的怒火。不过她还是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仿若一位不计前嫌的善人。“你这话就不对暮浅,就算你不叫我妈妈,我也会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的。”
“倘若舒阿姨你知道做母亲的责任,就不会在自己有女儿的情况下,去毁掉另外一个女儿的母亲,毁掉她的家庭!”时暮浅没有再给舒丽察觉她内心的机会。
“别这样说暮浅!”时海远虽语气里夹杂着怒气,还是压抑着怒火,试图改变时暮浅的看法。“你舒阿姨很辛苦的!我不在家她要操心你和妍暖,这马上还要操心另外一个孩子……”
“我没有说舒阿姨啊!我说的是你,你没听出来吗?爸爸”时暮浅放下筷子,正视时海远的目光,却对于时海远充满愤怒的眼神不为所动“我妈妈在病床上的时候,要操劳的事情可比舒阿姨多很多,可是,那个时候爸爸你怎么不心疼妈妈呢?还是,你的注意力都在外边的人身上呢?”时暮浅正对时海远的目光没有半分偏移,正对他那双流露许多不满的眼睛
祝妍暖在一旁观察着所有人的情绪,却说不上一句话,因为,这个餐桌上没有她的话语权,她只能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而在下一秒,她的耳边传来瓷碗与大理石地面清脆的碰撞声,碎片落在地面上,摇晃几下,然后归为平静。
此刻空气里,凝结着沉寂。舒丽装作面色凝重的样子,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喜悦。祝妍暖小心翼翼地盯着时暮浅看了几眼。她的表情还是如一潭死水,泛不起半丝涟漪。祝妍暖却紧张也来到极点。
时暮浅目视前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夜晚,可是,模糊的记忆里昏暗的客厅也早已变成了偌大的空间。眼前的人也早已换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双睫很长也很漂亮,配上一双深邃的瞳孔,显得格外迷人。但就是这样一双动人的眼睛,却也难以让人觉察到半分情绪。
后来,时海远点了一根烟,这个黑夜就慢慢静下来。
黑夜下,当时暮浅拿出抽屉里尘封已久的相册时,却没有勇气打开。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台灯前的光线照射在那本沉重的相册上。光线外的灯光一直延伸到房门后。
祝妍暖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但她回过神来时,撞上母亲凶狠的目光。
舒丽上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那张脸保养地只有眼角浅浅的细纹可以看出她的年纪。面对祝妍暖,怨气也慢慢表露,就像是阴天里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身上,那种闷热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
“你怎么这么蠢啊?也不知道说句话,就让她朝着我诋毁!”
祝妍暖没有说话,也不敢直视舒丽的眼睛。
“你是不能说话吗?哑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女儿,生的没有时暮浅漂亮,学习还没有人家好,吵架呢,也不出声!你让我怎么在你时叔叔面前抬起头啊!”说完舒丽还是觉得不解气,还顺带推了祝妍暖一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祝妍暖呆愣在原地,眼眶里早已集满了泪水,在舒丽离开的一刹那,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