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上天总是不尽人意。好像,再美的爱情故事,都是要经过挫折的历练的。
一切的变故都从那通深夜的电话起。
“各位市民请注意,近日我市及沿途地带都已发生强降雨,和威山附近已有部分地区发生了小型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
倾盆的大雨已经在景市连下了三天三夜,天空只剩下雾蒙蒙的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场暴风雨还在肆虐,那架势似乎要席卷全城,景市已经与外界断联了。
警校也因为极端天气而停止了近期的课程,学生们家住的近的,早已在前几天就回了家。
宿舍里只剩下安长夏一人。
她被雨声吵得有些不安,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打开手机想给晏知许发消息,手却停在打字栏上,迟迟没有落下。
万一他已经睡了?
安长夏不想打扰他,只好又闭眼用被子裹住自己,试图睡着。
屋外风雨飘摇,男寝中的晏知许也睡不着。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早就走了,本来他也可以去外边住,却因为担心某人而留了下来。
他清醒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又被一通电话吵醒,睡意荡然全无。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电话那头自被接通起,就没响起过一丝声响,正当晏知许要挂断时,那头才传来一声低语。
“哥,爸妈出事了。”
那边,弟弟晏远清向来沉稳的声线有些轻飘飘的,却又平静的过分。
“轰——”
一个惊雷骤然炸响,好像在浓重的夜幕中撕开了一个口子,雨势又是一阵猛烈。那些密集的雨线拍打在窗上,又好像拍打在他身上。
兄弟二人在电话两头彼此沉默着,却又仿佛能透过薄薄的手机,顺着网线感受到笼身的寒意。
晏知许颤着嘴唇,只有一句:“等我。”
他对那晚的具体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那遍身的寒。
那夜,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不断掉入水中,又不断被人捞上来,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渡的是那条名为“痛苦”的舟。
浑浑噩噩的熬到天亮,顶着昏沉的脑袋去了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提前结业”的报告书。
今天天气好转了不少,大家都接到了通知,下午三点返校复课。
安长夏也在接到通知后,一如往昔的去找晏知许一起去上课。
却得知了他已经收拾了东西的消息。
说来也怪,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见他接,最后,一路去了校长办公室。
“小夏?”校长对这个优秀的学生印象很深,今日却赫然被她吓了一跳。
在得知了她的来意后,校长也面色凝重:“知许他向我申请了提前结业,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他……”
没等校长说完,安长夏便冲出了教研楼,直奔校门口。
小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漫天的雨丝模糊了她的视线。
奔跑了许久,安长夏终于又见到了他。
晏知许没有打伞,就那样双手插兜,靠在车上,笑意隐隐。
雨势渐大,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毫无生色。
他望向她的目光很温和,在雨中与她对视许久,最后,率先别过头,身形果断。
安长夏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上前,心中的那个声音在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她就那样站在雨中,任凭风雨打湿她全身。她一直目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
末了,她决绝的别开目光,转身离开。
她选择等……
梦境中的画面断断续续的,他好像又回到了江洋。
见到了医院里一言不发的弟弟,见到了停尸间里没了呼吸和生机的父母。还有众人鳄鱼的眼泪,和满目的花圈……
最后,他在病房中醒来。
第一句话是对晏远清说的:“你出国两年,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父母在一夜之间车祸双亡,留下尚未成年的弟弟和诺大的产业。晏知许很迷茫,却不得不担起一切。
那两年里,他一步一步开始接触那些从未碰过的东西,在无数个深夜里崩溃,开始抽烟。
起初,一个晚上就是两三包,抽的再狠,也只是女式烟。
他怕,怕他堕落了,那个远在景市的小姑娘就不要他了。
慢慢,公司有了些起色,“铂蓝之脉”立起了口碑,晏远清也回国了。
晏知许将公司交给了晏远清,又凭借自己的努力,冲进了江洋警备司。
现在,上天又让他与安长夏重逢。
……好像苦尽甘来了,又好像一无所有了……
晏知许睡得不安稳,心底在一抽一抽的痛……
他就像一只飞鸟,轻盈的身躯带着他渺茫的意识在往事中穿行,有悲痛,有欢愉。最后,又都归于无期。那只飞鸟终于力疲,麻痹无感的双翼无力再摆动,随着重力溺死在一方汪洋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