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元南聿一如去年，带着封贡的队伍从大同来到京师。
还未等到驿站歇脚，陈霂的口谕便传来，来不及换衣裳，元南聿风尘仆仆入了宫。
京师街巷如记忆中那般热闹，让元南聿有种恍如昨日的感觉，去年分别时的场景不断在脑内闪过，元南聿不禁有些紧张。
这京师的人真是难缠。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已路过了一道又一道宫墙，再回神，已经跨入了太和殿的门槛。
元南聿抬头向高台望去，才一年不见，陈霂似乎壮硕许多，又增添了一分帝王的威严。
孙末轻咳两声，朝着元南聿使眼色，元南聿即刻会意。
“臣，元南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陈霂这句回应里捎带调笑的意味，声音与元南聿记忆里的重合。
“谢皇上。”起身，元南聿一眨不眨回视陈霂。
陈霂见他如此，勾唇轻笑，这一笑仿佛还染着少年气，元南聿看得发愣。
“许久不见，爱卿比以往更讨人喜了。”
若如以往，台下的朝臣们早要大喊不妥了，可不知怎的，如今一个个乖得像孙子，陈霂如此直白像元南聿示爱，底下竟无一人敢言。
“谢陛下抬爱。”元南聿冷着一张脸。
陈霂眼神在元南聿身上流转，过了半晌后才道：“爱卿，开始吧。”
今年的封贡同去年一样，元南聿念了好一会儿才念完，折子“啪”得一声合上，孙末连忙来接过，弯腰呈给陈霂。
一如既往地不合礼数，但这次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陈霂将折子攥在手里，上边似乎还残存着元南聿手心的温度。
“镇北王有心了。”陈霂漫不经心道，眼神直勾勾盯着元南聿。
“如今边塞相比以往已是安定，但仍有草寇流氓到处流窜，镇北王乃是分身乏术，难以入京，望陛下恕罪。”元南聿顶着他如狼似虎的目光，背出燕思空教的话。
听着不如以往用心的措辞，陈霂眼底笑意却丝毫不减，“无妨，元将军到了，朕便心满意足，元将军舟车劳顿，今日朕便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孙末，带元将军下去歇息吧。”
孙末应声，快步走到元南聿身前，“将军这边请。”
“臣告退。”
元南聿沉默着随孙末走，发现这不是通往蒹葭公馆的路，而是陈霂的寝宫。
“孙公公，这是……”
孙末冲他谄媚一笑，“将军有所不知，不过短短一年，这京师早已变了天，皇上真是威武极了，朝廷的贪官污吏那是一个不放过。”
“将军啊莫要再怕他人闲话了，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想做什么，岂能有人反对。”
闻言，元南聿了然，难怪今日入朝，底下的大臣都一副怂样，原来是这样。
元南聿蹙起眉，如此，自己此次前来封贡指不定要被陈霂扣下多久。
到了寝宫，元南聿被孙末请去沐浴，在此休整了一下午，元南聿开始发愁。
眼神掠过陈霂的龙榻，元南聿耳根子发烫，脸像是烧了起来。
此番寄人篱下，若陈霂他……来前未料得如此境况，如今当真不该如何是好。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元南聿想着，不知不觉对着龙榻发起了呆。
等到陈霂来时看到的便是元南聿看着他的床红着脸出神的场景。
不安跳动的心愈发滚烫，他大步走上前，将元南聿揽入怀中。
元南聿才回过神，惊觉陈霂不过短短一年，内里竟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近了自己身自己都未发觉！
“皇……唔”
趁着元南聿薄唇轻启，陈霂当即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想念在其中流转。
直到元南聿喘息困难，陈霂才依依不舍放开他。
“聿儿，我好想你。”
“放开我。”
闻此，陈霂搂的更紧，将元南聿牢牢箍在怀抱里，埋头蹭他的颈窝，“我才不放，我要是放开你，你肯定又要从我身边逃走了，我不允许。、
元南聿扭着身子，发现怎得也挣不开，一双眼睁得圆圆的狠狠瞪着陈霂。
陈霂也不恼，去亲吻他眼睑，被元南聿侧头躲开。
“你怎得就不知待我好些呢。”陈霂叹气道。
“待你好些?皇上以为，什么叫好？是羞辱，还是囚禁，因或是如眼下这般威逼！”
陈霂闻言一怔，元南聿趁他愣住将身一扭挣脱了他的怀抱。
陈霂低头苦笑，“我这哪里是威逼，从前那般对你，我的确有错，这一年里，我每一天都在反思自己，现在我想弥补。”
“陛下的弥补方式还真是独特。”元南聿冷哼。
“罢了，你早晚会相信的，不急现在，吃饭吧，我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
侍女将酒菜端上来，很快退出去，元南聿饿了一会儿了，看着一桌的好酒好菜，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陈霂就这样看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酒过三巡，陈霂伏在桌上，脸红喝得扑扑的，喃喃道：“阿聿啊阿聿，你何时才能原谅我，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啊。”
“我若说，要你把这抢来江山还给镇北王呢？”元南聿也有些不清醒。
陈霂听了，大笑起来，“还？什么叫还？这江山本就是我的。”转而他声音又染上了哭腔。
他双手撑着桌子大步走到元南聿旁边，一把拥住他，元南聿一时忘了推开，陈霂便借此直接将脸埋进元南聿颈窝。
眼泪濡湿了衣襟，陈霂伏在元南聿耳边道：”让给他，我倒是想，可若他坐上了这王位我又能有几天可活?阿聿，我不想离开你，我爱你。”
元南聿闻言顿时酒醒了大半，他想过陈霂对他的感情的种种，可能是爱调戏，可能是因为他这张脸，唯独没想过陈霂会爱他。
“阿聿，今年也留下来，陪我过年好不好。”陈霂紧紧环着他，盯着他看的两眼通红，这番恳求的话让元南聿心底一软，竟是差点答应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元南聿猛得清醒过来，回忆起自己心里异样的情感，他有些不寒而栗。
自己莫不是，也爱上陈霂了，不然怎会荒唐地想留下陪他过年。
“不行，今年我要回大同过。”
“那我……便随你去，大同。”
“你如今是皇帝，怎能随意离京!”
陈霂看着元南聿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轻啄他的唇瓣，“你是在关心我吗？”
“放屁。”
又是这两个字，陈霂一泄气哈哈笑了出来，“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忘记我九五至尊的身份，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就好像儿时我母妃在的时候。”
说着，陈霂鼻头一酸，“阿聿，我想我母妃了。”
元南聿看着他，迟疑地回抱住，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在自己怀中哭泣的是初见时的那个少年。
元南聿生疏地为他拍背，两人又一阵无言，不多时，又听见陈霂说：“叫我霂儿。”
“霂儿。”
陈霂拉着元南聿深吻，温热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元南聿脸上。
元南聿轻轻为他拍背，夜已深，陈霂依旧挂在他身上不撒手，元南聿没辙，将陈霂抱起，放在榻上，转身要走，一摆却被陈霂死死拽紧。
“母妃，不要，不要走……阿聿…不要走，不要再丢下我了。”
听着他梦呓，元南聿到底是心软了，他脱掉外衫，躺在了陈霂旁边，“我不走。”
陈霂感受到身边床榻凹陷，转身环住了身边的人。
元南聿很快便睡去，窗外明月高挂，一束银白色光芒撒了满地，陈霂在月光里缓缓睁开眼，同元南聿耳语。
“我要你，再也不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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