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鸢国国事混杂,一年下来死伤无数,朱鸢国神灵无以承担起亡灵的重量,急需转移……朱鸢国国主紧急发动亡声计划……计划保守预计,需要牺牲三万五千人……
——笔下求生《朱鸢亡灵史》
我们仰以生存的仁爱的喀莎(注释:喀莎:神灵的另一种亲昵的称呼),你拥有最温柔漆黑的灵魂,最圣洁至上的力量……喀莎,我们为你祈福,我们为你而生……
——《祈福·18》
禤十四猛地告别了他生活已久的大哥寺,这让另外两位女士都很惊讶。
小姑娘问他:“你为什么会想要去翟家?”
他答:“因为要活命。”
老太太问:“……西亭,是因为你而炸毁的吗?”
他答:“不是。”
他跪在南院,由老太太执鞭,他上身赤裸,背后是斑驳的血痕,血液的腥味和夏天的热混合在一起,他笔直地跪着,嘴里咬了一块布,含糊不清地报数,“六……”
鞭子毫不留情地挥下,又是一下。
“七……”
意志力一向不坚定的他开始动摇,脊梁开始有些挺不直了,膝盖也感觉像是被卸了一样,小腿麻的不像话。
与下面截然不同的光景,坐在南院上方的清风塔上,是翟家两兄弟在喝茶。
茶香四溢,翟严贺看了看翟亦,心里微微叹气,只可惜某人心不在茶。
“这么狠?你让的?”是翟严贺率先开启了话题。
翟亦抿唇,他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他无心插柳的鞭罚倒是实施的很好,他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下面的人。
“意外。”
似乎是习惯了弟弟的二字回答,翟严贺只好开始作罢,“你倒也舍得。”
翟亦垂眸,没什么舍不得的,相较于天人两隔,他倒是更宁愿禤十四活着恨他。
“最近尼萨克那边动作很频繁,竟然还找来了大哥寺。”翟亦错开了话题,看向桌边的资料,“他不能待在大哥寺了。”
翟严贺挑眉,与翟亦相貌相似的他看起来却比翟亦亲和得多,“你要把人带去翟家?”
“父亲不会同意。”翟亦把文件下面的一个信封递给翟严贺,“哥,帮我。”
翟严贺接过信封,拆开一看,瞬间表情凝重,语气甚至都有一些生气,“你这是……”
“哥!”翟亦看向他,翟严贺瞬间失语。
他太明白翟亦现在的表情了,不敢赌不能赌不能放手更不能输,几年前,那张比现在更青涩的脸也是这么看着他,然后他心软了以至于最后犯出无法弥补的错误。
可是现在,他还是心软,翟亦存活的这二十四年,没求过他这个当哥哥的什么,明知后果仍愿意涉险,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恐怕是一生精明的翟亦,做过唯一亏本却仍要坚持的事情。
“行,我答应你,会说服老头。”
“谢谢。”
一直撑到最后,禤十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差一点就要横死在南院,好在小姑娘捂着眼睛给他拿来了医药箱,紧急处理了一下。
“哎哟,你说说,这大过节的,遭这老罪。”老太太抱着他直流眼泪,一边手脚不停地给他擦血,“姑娘,过来换水。”
“这就来。”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换了出去,站在门口的翟亦眼底情绪不明,反倒是吓了小姑娘一跳,差点一摊血水泼在他身上。
小姑娘是个聪明的,心道:早知道就应该泼上去。
翟亦倒是没在意这么多,推门而入,禤十四面无血色地坐在原地,一副咸鱼样子,任由老太太怎么折腾,疼不疼他都不动一下。
突然,禤十四抬眼,正巧与翟亦对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不是那十下鞭子的血海深仇,而是昨晚自己主动去拉别人的指尖,直到最后出了西亭好一会儿,他必须要回南院的时候才松开。
禤十四一瞬低头,耳朵上渐渐蔓延着粉意,就连心跳也比以往快了不少。
他是被打傻了吧。
他想。
“我来吧。”翟亦开口,老太太听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两人在南院,这更糟糕了。
翟亦蹲下,查看那人背后的伤势,一条条美艳的红色在雪白的肌肤上绽放,不完美不对称的美感跃然纸上,有的甚至还在丝丝地往外渗血……
面临此景,翟亦闭眼,真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罪受。
他很吃这种凄美的感觉,甚至在下意识地肌肉记忆下,身体都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翟亦不动声色地咬牙,挪了挪位置。
鞭伤不是寻常伤口,但是依靠南院落后的医药箱技术肯定是没得好的,得亏他留了个心眼,让手下回去主宅拿了专门的膏药,不然不仅好的不快,还会留疤。
翟亦稍微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看。
上药的时候,他的指尖都在发颤。
“你快点。不疼。”禤十四催促着,就是这么坐着很尴尬。
如果尴尬是种疼痛,那他上辈子一定是捅死了银河系吧。
翟亦迅速地给他上完了药,几乎是一刻不留,急匆匆地就离开了,禤十四一头雾水,翟家的人被保护的这么好吗?见不得血光?
最后,禤十四带着他心爱的扫把,一起坐上了翟亦的车。
管家给他开门的时候,看着他手里抱着的扫把,似乎并不惊讶,反而是另一个佣人看向了翟亦,等待着他的指示。
翟亦没有做声,师父也没有说话,佣人立马会意,双手郑重地接过了扫把,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另一辆车的后座。
禤十四失语:“……”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离开南院这么远,他看着窗户外从山谷草村到高楼大厦,最后驶入翟家,进行三次由里至外的安检。
每一个人看见他都是一愣,或者是瞬间低头。
他看着他的扫把被一次又一次地接手检查,顿时有点后悔:扫把先生不应该遭受如此酷刑。
每一个人见到他的反应,比见到那个扫把还要吓人,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徒嘴吃人一样。
他看向翟亦,欲言又止。
翟亦头也没抬,“问。”
“你们……”禤十四斟酌着用词,“是不是欠了我钱?”
翟亦:“……”
翟亦面无表情地抬头,“你要钱?”
禤十四摇头,“那倒是也不用。”
禤十四对钱并没有太大的概念,毕竟翟家一向不会给下面的人缺吃少穿,更何况大哥寺可是祭神祭祖的地方,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欠着自己的钱没还,或者是处于某种原因不想还,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手上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所以他们都对他如此忌惮,再结合自己一开始记忆都在翟家,说不定是翟家下黑手,让他失忆,然后把他困在大哥寺……
停停停!
禤十四撤回了一个危险想法。
翟亦看了一眼禤十四,“你不会被亏待的。放心吧。”
两人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思考啊!
禤十四内心崩溃却还是陪笑:更慌了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