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脚下，如洗如洒。九霄城外，两人眼神交汇，相顾无言。离别的愁绪早已随着月色，早已浸透到空气中的每一处。月光照不清彼此的神色，只能看见在月色下两个的影子，缓缓拉长，重合，又再次分开。
谢不谢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谢不谢“师姐……”
刚一开口，喉咙就止不住地轻颤，声音微微颤抖，谢不谢几乎要哽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得唤出这声“师姐”。
谢云舒嘴角轻扬，可湿润的眼眶则昭示了此时的心情。她尽力控制面色如常，心中却是一片汹涌，堵的厉害。她微笑着，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谢不谢的肩膀。
谢云舒“当年见到你，还是个刚比刀高一点的小孩子，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
她侧过脸，迎着夜间的风，试图让晚风吹干眼中的泪水。鼻子发酸，她用力握住拳，不让泪水流淌。
谢不谢“是啊，你已经做了十年我的姐姐了。”
他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流出，竭力化去这股悲伤。可这股悲伤如游丝一般， 难以捕捉，又无处不在，悄无声息地，早已紧紧缠绕住了他。让他再也无法从中挣脱，陷入悲伤的一片汹涌之中。
记得幼时，他早早就没了双亲，再也没了一丝关怀。那个无人在意少年在七岁的时候，再次有了两个亲人。
师父待他们，恰似那威严的父亲，将毕生所学的刀法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每一招每一式都悉心讲解，毫无半分藏私。平日里，师父的要求极为严苛，容不得他们出一丝差错，然而这看似不近人情的严厉背后，实则满溢着对他们深切的关怀与殷切的期望。
谢云舒与他而言，是亲姐姐般的存在。她给予了自己许多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除了逝去的父母，再次有了可以依赖的存在。当时他刚拜入师父门下，这个大了自己三岁的女子很是开心，她总是毫不掩饰对于自己的喜爱，将自己视为弟弟一般疼爱。
相较于谢云舒，谢不谢更加痴迷于刀。可谢云舒认为他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会真的不喜欢好吃的好玩的。于是每次出去执行任务，总会带给彼时年幼的谢不谢许多玩具，零嘴。刚开始他总会移开眼神，假装不看这些东西，然后过一会儿，顶着故作严肃，无心玩乐的小脸，偷瞄好几眼桌子上的东西。趁人不备，偷偷伸出手。被谢云舒逮到时，小脸通红。
谢云舒“这才对嘛，小孩子的天性，怎么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呢！”
她总是夸赞他，指点他，在他的刀术高于谢云舒时，她并没有不满，而是满心满眼的替她高兴。她走到他旁边，满是笑意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谢云舒“以后就要劳烦师弟，多保护保护师姐了！”
谢不谢浑身颤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猛地向前一步，紧紧搂住了谢云舒。他的双手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一旦松开，就会永远失去这份珍贵的温暖。
谢不谢“姐姐，随我一同走吧。”
谢不谢将头埋在谢云舒的肩头，声音带着哭腔，那股悲伤再也不是游丝，而是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他心底倾泻而出。
谢云舒并没有回答，不须回答，早已有了答案。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打算。
他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看这大千世界。而她，早就与暗河有了千万纠缠，再也难以分开。
谢云舒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僵住了一瞬，随后缓缓抬起手，轻轻拍着谢不谢的后背，就像过去无数次安抚失落的他一样。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轻轻抽噎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谢不谢的衣衫。
月色依旧如水，却好似也被这浓烈的离情感染，变得越发凄清。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寒意。
谢不谢“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亲姐姐了。”
谢云舒“臭小子，一眨眼都快要及冠了。”
谢云舒从袖中取出一只口哨来，吹动口哨。一匹马朝着他们而来，马背上还有一些包袱。
谢云舒“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自此一别，此生怕是再难相见。包袱里有阿姐为你准备的及冠礼，只是可惜，那一天我无法亲眼看见了。”
谢不谢攥紧了衣角，像是抓住最后的依靠，听闻此言，泪水再次决堤 ，大颗大颗砸落在地。他颤抖着接过口哨与包袱，触手温热，那是师姐指尖的温度，如今却成了即将分离的信物。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满心的话语被浓稠的悲伤堵住。
谢不谢“阿姐，这及冠礼，我不要了，我不离开暗河了，不管有什么纠葛，我都与你一同承担。”
说着，眼眶又红了几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谢云舒看着执拗的谢不谢，抬手轻轻擦去他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柔声道：
谢云舒“傻小子，你有你的路要走，这世间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你去闯荡。师姐在这暗河，虽深陷泥潭，但也有自己的坚守和使命。”
谢不谢“阿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坚定却又带着一丝颤抖。
谢不谢“终有一日，待到能够战胜苏暮雨之时，我会回来的。”
说着，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塞进谢云舒手中，
谢不谢“这是爹娘留给我的，如今我把它给你，你带着它，就当我一直在你身边。”
谢云舒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用力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抬手轻轻抚上谢不谢的脸颊，
谢云舒“好。”
谢不谢翻身上马，双腿轻夹马腹，缰绳在他手中微微晃动。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谢云舒，月色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为这场离别做最后的准备。
谢不谢“驾！”
随着一声呼喊，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向着远方奔去。谢不谢的背影在月色下逐渐模糊，可他的承诺，却在这清冷的夜里，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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