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下着,雨势渐小,细密的雨丝随风飘扬,洒在了几人身上。一颗颗雨点凝聚,打湿了在场之人。
一滴水划过她的鬓角,顺着发丝流下来。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眼眶通红,可眼底却是不尽的光,似寒光,也似火光。谢云舒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纵使风雨交加,也未能使她眼底的阴沉褪去分毫,淬了毒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那里,将一切扫荡,通通化为灰烬。
察觉到身旁之人逐渐微弱的呼吸,她这才收回目光,眼底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景象。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水珠滴在辰龙身上,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辰龙看着谢云舒,费力地抬起手来,胳膊仿佛有千斤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竭力伸手,想要拭去谢云舒眼角的泪水,可灌了铅一般的手才刚抬起一点,又在下一瞬,无力的坠了下去。
呼吸渐弱,苏暮雨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眼底既有期盼,还有一抹不易散去的悲伤。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手却将主人此刻的心情暴露无遗。
在辰龙阖上双眼的那一刻,谢云舒站起身来,她拍了拍寅虎的肩膀,示意他抱起辰龙。
谢云舒“阿虎,带他回去吧。”
寅虎点了点头,从苏暮雨怀中接过辰龙,纵使是一向只知道执行任务,自认为大大咧咧的寅虎也在此刻红了眼眶,满目悲伤。
在寅虎接过辰龙时,苏暮雨并未起身,他蹲坐在地上,面色深沉,朝着辰龙说道。
苏暮雨“辰龙,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苏暮雨蹲在原地,望着怀中人染血的衣襟,喉间泛起苦涩。
谢云舒“我师父方才已返回谢家,你们此刻回去,有他在,无人敢为难分毫。”
雨丝渐成薄雾,谢云舒立在雨幕中,指尖攥紧腰间玉佩,边角硌得掌心生疼。望着寅虎背着辰龙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喉间忽然泛起铁锈味,抬手按住胸口,指缝间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沫。
谢云舒转身时,发梢甩出细碎水珠。她望向苏暮雨低垂的睫毛,苏暮雨仍跪在原地,雨水顺着下颌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谢云舒“我不会让他的任何一滴血白流。”
她的声音被风雨揉得沙哑,弯腰拾起辰龙遗落的佩刀,刀鞘上“辰”字刻痕里还凝着未干的雨水。
谢云舒“今日之债,该用鲜血来偿还了。”
白鹤淮抬头,撞上她眼底翻涌的暗潮。那双曾倒映过春日纸鸢的眼睛,此刻淬着腊月的冰。她伸手握住她握刀的手腕,触感瘦得硌骨:
白鹤淮“你也不要命了,还不快点止血。”
谢云舒这才惊觉掌心已被玉佩划开道口子,血珠混着雨水蜿蜒而下,在刀柄上绽开暗红的花。
看着白鹤淮急急忙忙为她止血的动作,谢云舒愣了片刻,风卷着雨帘扑来,她忽然低笑。
谢云舒“我们的命,于他人而言,不过是争权夺势的工具。”
谢云舒打断了白鹤淮的动作,她的手掌握住白鹤淮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谢云舒“但我会留着这条命,送那些人下地狱。”
不知何时起身的苏暮雨走到她身侧,一向温润的面容覆上寒霜,眼底杀意翻涌,连周身气息都冷得刺骨——这是极少有人见过的、他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锋芒。
谢云舒抬眼望向他,两人眼底的寒芒相撞,不必言语,已了然彼此心意。
谢云舒“走了。”
她转身踏入雨幕,衣摆扫过积水,
谢云舒“别让该死的人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