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坐的飞机中午才起飞，不过他们在早上10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机场。蝎尾还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如果不是怪物叫她，她能睡到天昏地暗。
“干嘛非得来那么早啊……”她眼角挂着打哈欠挤出的眼泪，浑浑噩噩地跟怪物经过进站口来到机场内部。她很不适应这种出行方式，一般在钟鸣城都会有她的私人飞机接送她。
“你出门前的梳妆打扮就要花费三个小时，我不叫你你绝对赶不上。”怪物十分殷勤地提着两人的所有行李，好让他带着的大小姐能省点心，“而且要去全世界最北的城市，肯定要买冬装吧。”
说着，他将她带到了机场内的服装店，很多坐飞机出行的人来到新地方都没有衣服穿，于是机场内的服装店也不少。怪物带她逛了好几家，都没找到几件她满意的衣服。
“你别再纠结款式好不好看了，北极气候可能有零下50多度，如果你想在那种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保持漂亮，除非你是座冰雕。”
她厌弃地皱起眉嘟嘴扭过头去，不想听怪物如何说教。怪物没再询问她意见，而是认真挑选了好几件他认为最保暖的衣服。
蝎尾全程脸色都很难看，怪物提着购物袋出来，她已经一个人走开好远了，他这才迟迟追上。
“好了你发什么脾气啊。没有被什么异世界的怪兽或坏人追杀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他跟在蝎尾身侧，有些无奈地哄着，“只要我们没被警察通缉或者被追杀，我们就只是在简单的旅行而已，可以玩得开心的。”
“有什么好开心的，没有赌馆也没有钟鸣城的电子游戏，还要被迫跟个没有皮肉的破丑骷髅一起行动。我心情再好也被糟蹋完了。”
她闷闷不乐地嚷着，快步到候机区坐下。
“我哪里丑了…”怪物小声嘟哝，也放下行李坐到她身侧，“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名字。”
“怪物就叫怪物，为什么要有名字。”她抱臂翘起二郎腿，“我可没时间记每个男人的名字，听话就叫小狗；不听话就叫贱虫；好看的叫甜心；不好看就叫怪物呗。”
他怔住，缓缓扭过头看向地面，似乎是在想什么。
“你跟很多男人睡过吗？”
她将视线转向怪物，又扯出一个轻佻的笑，“丑怪物，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关心我这个的?阴魂不散的暗恋者?还是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他顿时如鱼在哽，他猛地转头看向她双眼，她脸上却扬着轻浮而不可一世的笑，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感觉很不好受。他想反驳什么，可她说得确实没错，他没立场关心这个。
“…我……我只是…”
他羞愧地垂下头，他知道这都是一厢情愿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那待续的缘分，他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个利用完就能马上丢弃的工具，连朋友都算不上，可对他来说她却是……
“嗯?”她敛眸抿着笑闷哼。
“……没事，就当我越界了行吗。”难以出口的苦思紧紧扼住喉咙。他将手肘撑在膝盖弯腰埋下头去，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广播在此时响起，两人很快登上飞机。
蝎尾容易晕机，她吃下怪物给她买的晕机药后便在座位上合眼休息。怪物看她双腿裸露着只穿有一条丝袜，又问空姐要了毛毯包裹住她身体，好在她此时已经睡着，不会对免费的毛毯挑三拣四，让怪物省心不少。
“…你果然只有睡着时可爱。”他低喃，整理好她身上毛毯后，便坐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飞机前进了近乎十小时才终于降落。下飞机时怪物用买来的冬装和手套将蝎尾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整个身体都被裹得钝圆。
“这么厚的衣服，我感觉腿脚伸不开。”
蝎尾抱怨着，离开机场后她的脸颊很快就被冻得通红。这样的她跟怪物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相比差别太大了，怪物甚至觉得她变得比先前可爱了。
这里放眼望去是一片灰蒙蒙的纯白，日照极度不充分使空气可见度变得极低，凛冽的风雪一刻不停地降落在这片极寒的土地。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极夜笼罩的城市——朗伊尔城。
蝎尾震惊不已地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市，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类能扎根于此。在钟鸣城生活的日子里的确也是这般暗无天日，但没有霜冻的暴雪与冰川，有的也只是带着寒意的凉风与一刻不止的绵绵细雨。
“要是钟鸣城没有御寒系统，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她心想，一声不知觉的叹息溢出，却化为一团可见的白雾消散于黑夜中。
“喜欢这里吗？”
他们踩在雪地中行走，怪物询问她。
“太冷了。”她给了个不算好的评价，雪堆积得太厚，让她行走变得十分吃力。“碎片的位置需要我们穿过朗伊尔城，在一个离城市有些距离的位置。”
“那不是挺好的吗。”骷髅笑嗓道，说话时也有白雾从他口鼻中吐出，“可以顺便来这座城玩一玩。”
他们坐上了巴士，车内不用忍受风直接的吹拂，蝎尾感觉稍微暖和了一点，可裸露在外的耳朵和脸还是冻得通红。
“你看我说了要买冬装吧。”
怪物念叨着，两只骨手轻轻捏住她耳朵，贴住她的脸，蝎尾很快感受到自己被捂住的脸颊两侧被一股热意包裹，明明骷髅不会有人的体温。
“……烦死了。”她嘟哝，脸上红晕不减，不知道是真的害羞了还是因为被冻红了。
司机开着车，突然伸手指向车窗外，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明白的语言。后座的怪物和蝎尾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雪山上的建筑。
“种子库。”她喃喃。
“你知道?”怪物疑惑。
她摇头，抬手敲了敲藏在自己耳朵里的耳机，原来是她从钟鸣城带来的耳机翻译出了司机的话。
司机接着说了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别忘了看，那座山里保存了我们人类的全部农作物种子。在末日时，这些种子会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怪物似乎听懂了司机的话，有些懵懂地点首，“人类确实应该会有这样的后备资源。”
“如果我们想进去参观呢？”蝎尾问道。
“很遗憾今天种子库不开放，一般一年只有一天会开发，而一天只能有一人进去参观。”司机回答。
“为什么要这样限制参观的人数?”蝎尾又追问。
“种子需要保持干燥，生物的呼吸会带来水分。”司机漫不经心地继续攀谈，“而且全世界各个国家的种子都在这里，这肯定也不是闲人能随意进出的。”
蝎尾眸光微冷，看着车窗外的那座山渐渐远去。
怪物则还有些震惊她能跟司机无障碍地沟通，在怪物听来，她和司机一样，说着不带口音而流利的英文，就好像这是她的母语一样。他想起蝎尾说她需要靠自己的耳机认字，就连跟外国人交谈她的耳机也能派上用场？
他们的车子进入了城市，在酒店里面放置好行李稍作休整，隔天早上就准备往城外进发了。
他们找到一位会说中文的向导，在向导的带领下一边游玩一边朝他们的目的地前进。路上他们还去了超市补充口粮，却发现这里的物价高得惊人。
“老天，一个汉堡就要我花差不多30钟鸣城币来买?”蝎尾叫骂。
“大部分商品都要空运过来，空运可是很需要成本的。”向导笑着解释道，“不过这边的超市也很多东西啊。”
“也就是说，在这里买1个汉堡的钱，够我在钟鸣城吃5个汉堡了。”蝎尾仍是不满嘟哝，“连一瓶可乐都要花20块钱。”
这里的建筑风格十分可爱，站远了看就像桌游里摆放的房屋摆件，花花绿绿的小屋紧密排布。他们选了一家离得较近的餐馆，想品尝一次当地美食。
进入这家不算大却温暖的餐馆，暖色的室内灯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是割裂感。感觉这样一间间温暖的小屋怎样都不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雪海中央。餐厅内的餐桌中央都生着碳火，烤肉香气四溢。
“这里城市服务和商铺之类建设真的比想象中完善呢，我一直以为人们在这不会有很好的生活质量。”怪物环视着这温馨的餐馆，评价道。
“肯定啊，要知道不管你身在何方，都应该好好生活嘛！”
他们在餐馆落座，年轻的向导脸上洋溢着青春而温润的笑，好像他的话语远比室内升起的碳火要温暖。怪物觉得很亲切，他是个多么有生命力的年轻男子啊。
“你来自哪里？”怪物问道。
“我也算是华裔，虽然这座城是挪威的，不过中国公民也有一样的逗留权。”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我妈妈是挪威人，所以我跟妈妈在这里生活。而且朗伊尔城的住民来自世界各地，你可以在这里遇到任何国家的人呢。”
“听得出来你是华裔，因为你的中文很好，面孔也很像。”怪物接话。
点餐过后，怪物突然提起：“对了，我听说，在这里出生和死亡都是违法的。”
“嗯…这么说也对，但不全是。”向导转眸思索斟酌字句，随后补充，“这里的养老或医疗资源都比较匮乏，并且不能在这埋葬尸骨，如果你老了无力照顾自己，就必须要离开这，这样才能被妥善的安排照顾。”
“在这里死亡不会是好事的。”蝎尾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桌上的菜单，她自然地接过话茬，“在这种冰天雪地下死亡就跟死在钟鸣城境外一样，如果带着疾病，病毒也会被冰封在遗体里，直到那些病毒在几百或几万后的某天，于全新的文明世界中解放出来。”
“是啊，被冰封亿万年的远古病毒，会对人类之后的新智慧生物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啊。”向导支着菜单本仰头思考，抿唇的时候下巴皱皱的，“不过这也只是禁止死亡的其中一个原因啦，更多的我想是怕破坏生态平衡吧。”
怪物听着，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点餐过后，菜品很快端了上来。除了一些蝎尾很熟悉的西式餐点例如华夫饼、英式早餐、西冷牛排之外——还有麋鹿汤。
在这种极寒的天气围着火喝上一口热气腾腾汤真的太舒服了，怪物和蝎尾端起碗喝下一口，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惬意的叹息。
“怎么样怎么样？”向导急切地问，笑起时双眼眯成两条弧线。
“有一种独特的肉的味道。”怪物评价，“有点像是中国内蒙古的羊肉。”
“是么！下次我也要问问我在内蒙古的朋友！”向导很兴奋地说道。
怪物看了看蝎尾，她一边吹着气一边喝下热乎的肉汤，虽然她没什么表示，但能看出她眼神稍微亮了一点，应该不讨厌这个味道。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可以去滑雪也可以坐船去海上玩哦。”向导边吃介绍起这里的游玩项目来，“出海的话可以看见结冰的海面哦，那也是一副壮景呢。”
“我们要先去城外的雪山。”蝎尾有些冷漠地打断，“我主要是为了办事才来，等在雪山那边忙完了再说。”
“诶？嗯……”向导懵懵懂懂地点头，“你们，有枪吗？”
“嗯？”怪物突然停了咀嚼，疑惑不已。
“哈哈别害怕，其实是因为，这里有熊。”向导晃晃手急忙解释，“游客没有枪是不能到城外的，如果你们没枪需要我带你们出去，这样遇到熊才有安全保障。”
“我有啊。”蝎尾垂着眼用刀叉割着盘里牛排，冷冷道。
向导和怪物都以同样惊愕的目光看向蝎尾，而她反应却很淡。
“蝎尾小姐是美国人吗……？”向导颤颤巍巍道。
“……不是。”她回答，也没有多说什么，“也不是你们想的枪，总之我跟这个骷髅怪物两个人去就行。”
向导咽下口唾沫尴尬地咧嘴笑笑，便不敢多问什么了。
怪物表面平静，实际上也惊慌极了。不是因为他怕枪，是因为，就算她真的是美国人，携带枪支出境也是会触犯法律的。他真的不希望两人旅行过程中被警察通缉。
用餐结束后离开餐馆，向导带他们一路往城市边境前行，直到出境口和向导告别，他们就要离开城内往雪山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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