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

久无反应的QQ突然震动后收到的一条消息像一颗石子，激起了心中的无限水花。

  “没有吧，你看错了吧。”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撒谎的，要是下次还能碰巧到江澎樾我一定会承认的。

  “好吧。”

  这段对话开始的突然，最后也是匆匆结束。我却舍不得离开，聊天框还显示着上次的对话。“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大年初二了。屋外是亲戚热闹又亲密的聊天，讲述着今年的收获与喜悦。窗外是爆竹和雪花夹杂着，像一场盛大的落花。我躲在房间里享受一个人秘密的喜悦。

  “迟到的新年快乐，前两天一直好忙。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你也是，新年快乐。”

  我想我们再不会遇到了吧。

  收起思绪，我躺下来，可是久久睡不着。脑子里反复闪过遇见江澎樾的画面。

  “邹佳，我今天遇到江澎樾了。”我还是没忍住，给邹佳发了条消息。

  “啧，19秒”，几乎是一秒都没有延迟，邹佳的语音就发了过来，“方芃嘉！你是不是疯了，还想呢？都多少年了，人家有孩子了都不稀奇。就你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人家王宝钏挖野菜好歹有个名分吧，你一天天想啥呢？也不谈恋爱，天天想着，我都不想说你。”

  听完邹佳的语音我笑了，继而又觉得伤感。我好像确实有点没出息。

  我抬头望向窗外，零零星星的是晚归人的期盼还是和我一样的失眠的家伙在辗转反侧，我不知道，只是呆呆地望着皎洁的弯月撒下的那层清晖。

  “说真的，如果真的是他你想怎么办？要告诉他你喜欢他这么多年吗？”邹佳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同样也知道我所有逃避纠结的。

  “我不知道”，脑子里反复出现江澎樾的背影，“我想知道他过得怎样，我希望他过得很好，又希望他过得没那么好。”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方芃嘉，我们都长大了，只有你一个人走不出来你知道吗？”邹佳的语气变得平和了很多。“他的大学，他的工作你都知道不是吗？不要再让自己这样下去了。“

  是的，邹佳说的对。这些年我一直像个老鼠一样不露声色地偷偷打听关于关于江澎樾的一切，甚至弟弟都有他的联系方式。

  “这些我都懂的，我肯定会变好的，邹佳。”

  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寒气的，呼一口气都能看见薄薄的雾。我融进了脚步匆匆去工作的人群里，这是用眼角浅浅的纹路和淡淡的黑眼圈换来了的。

  如往常一样，我组织完早会后收拾东西准备查房。

  “护士，我妈妈……”熟悉却又让我不敢相信的声音，“方芃嘉！”

  我愣了一下后抬头望向他，“怎么啦？我能帮你什么？”职业素养让我快速冷静下来回答道。

      “哦哦，我就想咨询一下我妈妈一会儿的检查需要做什么准备。”

  江澎樾好像确实变了许多。青青的胡茬，有些凌乱的头发，有些血丝却有些暗淡的眼睛……这都和我记忆里的江澎樾不一样。下班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晚霞慢慢散去，夜幕慢慢爬上来。

  刚出办公室就看见江澎樾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抹不开的疲惫和浅浅的笑。

  “我昨天看到的就是你吧，转身就跑。”

  “是的，我昨天没洗头不想承认。”事到如今只能胡乱扯一些理由搪塞。

  “你妈妈……”

  “没事儿”，他和记忆里一样挠了挠头，“乳腺癌。”他说着又叹了气，眼神愈发暗淡。

  “其实还有治愈机会的……”我有时候真的很不会安慰人，特别是在这个每天面对生死的场所工作，感觉语言更加的无力单薄。

  “要不你请我吃饭吧，我刚刚等你那么久而且你昨天还骗我。”

  “行吧。”他说的太幽怨，让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你想吃什么？”

  “要不就汉堡吧。”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

  “我昨天刚回来。他们都瞒着我，我才知道。”江澎樾忽而又有些沉重的说，“不过，我也瞒着他们了”，他说着又轻笑一下，但我能感觉出来，有些无奈和委屈，“我辞职了。”他低着头，声音也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那你现在是……”他突然的真诚让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其实也没事的，我一直很羡慕你的，你比我聪明多了。”

  “也就你羡慕我了”，他笑了一下，像是自嘲，“说说你吧，你怎么……”

  “为什么当护士是吧。”我很坦然的说了出来，没有了刚刚开始工作时的别扭，“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不是和医生一样的治病救人嘛，只是领域不同，没什么不好的。”

  “不是，我不是说不好的意思。”他有些着急了，脸颊也有些泛红。“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的，只是，只是有点……没想到。但是我觉得你比高中时候好多了，具体怎么好我也说不上来。”他说着竟然真的转身，煞有其事的观察起来。

  “我之前不是这样吗？没变吧。”我有些一头雾水。

  “说不上来，感觉比你高中时候更坚定了。我还记得你高中那时候选择文理科改了好几遍，老王还说你来着。”他说着又笑了，我仿佛又看到了高中时期的江澎樾。

  但他说的是真的，我高中确实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每天迷迷糊糊的。选科改了很多次，最后去了文科，高考志愿又莫名其妙选了护理，这全都是我干的。

  “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吧。”不知不觉走到了店门口，“江澎樾，那你为什么辞职啊？”

  “总不是那些原因呗，算了，不提了。”他眼里的光忽然又消失了。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把我记忆中的天之骄子磋磨成这样，但是又怕他觉得交浅言深被伤害到，于是闭口不言。

  等餐的期间是漫长的安静。

  “I still remember the look on your face…”铃声打破了这安静又略显古怪的场面。

  是妈妈。

  “喂，梅梅，你怎么还没回家呀。我和你爸爸都有些着急了。”

  “妈妈，我在外面跟同学吃晚饭，忘记给你打电话说了。我没事儿，吃完我就回家。”

  “哦哦，那就好。玩会儿没事的，妈妈就担心你的安全。你别太晚回就行，我和爸爸都在家。”对面显然松了一口气，不用猜就知道爸爸一定挤在旁边偷偷听着。

  “好，妈妈那我先挂了。”

  “好好好，不打扰你了，拜拜。”爸爸妈妈好像是有些年纪了，变得更加希望我一直陪着他们。我想着，嘴角弯的压不住。

  “梅梅？你小名叫梅梅啊？”